二房如今住了原大房住的偏院,贾政没了职位,只在家每日校检宝玉的学业。二房的财产虽然没收了,好在搜检时贾母私账上的银子还没实分到各房,又打发了大部分的下人,日子倒也变化不大,只是李纨私下抱怨他们房里的月钱从分家前的二十两减到了五两,宝玉房里的月钱却还是二十两。
次日平儿来找鸳鸯说话 ,见贾母睡了,悄声对黛玉说:“我们奶奶有几句体己话要跟姑娘说,晚饭前姑娘到我们奶奶房里坐坐。”
黛玉去时,便见凤姐房中摆了一桌精致的席面,多是淮扬的菜式,黛玉瞬间警惕起来。凤姐一改往日的直言直语,只是不停的布菜劝菜,最后终席上了茶,黛玉说自看了冯老御医便不怎么喝茶,只偶尔喝点花茶闻闻香而已。
凤姐便说:“我知道。这也是花茶,南洋带回来的洋花茶,还没开封过,今而妹妹来才泡了尝尝鲜。”边倒茶边说:“我手上还有几样西洋、南洋来的好东西,有银子都买不到,一会让平儿拿了来让妹妹挑,妹妹喜欢什么只管拿去。”
黛玉早看到了几案上新摆了一只小巧的自鸣钟,钟座上有个跑马的洋人,这应是西洋来的,外头都说王家发家始自王子腾做市舶司使,看来其言不假,黛玉不想违心地说南洋茶好喝,便只笑道:“那我今儿可要饱眼福了。”
凤姐也笑说:“谁不说妹妹神仙似的人儿,就该配好东西,没得在我们这样的粗人手上糟蹋了。大老爷发话了,大房五万罚银要我们出,否则,就要让琏儿休了我。妹妹可怜可怜我。”
黛玉问:“怎么回事?”
凤姐道:“之前管着家,常是一时这里短了一时那里缺了,银子总不就手,就想了个法子,当了些嫁妆把钱放出去,好收些利钱贴补贴补,这次搜查把借票给搜出来了,判了不当得利。我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只盼着妹妹能救我,老太太给你的银子,先借我三万,我不白借,我给三分息,按月付息,一年还清本金。其余的两万,我把剩余的嫁妆当了再找别人借些。妹妹就算立马说亲,等到正紧办嫁妆至少也得大半年,银子放着也是白放,等我过了这个难关,妹妹对我来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往后我必烧高香供着。”
黛玉无奈地摇头:“可不敢当。先不说老太太手上的银子还没到我手上,就是给了我,也不能随意动。嫂子有家有口的,就是娘家也有父母兄弟,绝不致短了吃喝,我一介孤女,没点银子傍身,只能喝西北风,只能对不住嫂子了。晚了老太太该找我了,这就告辞,多谢嫂子的好菜好茶。”
黛玉又服侍了贾母几天,见贾母大好了便要回庄子。贾母取了四万两银票给黛玉。黛玉力推,贾母道:“我没猜错的话,那日凤哥儿请你是借钱吧,我信你不会被她的口甜哄了去。我老了,眼瞎耳聋,谁知道他们背着我怎么为非作歹的,你且等着看吧,我这里的东西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败光,给你的东西你就收好。”黛玉只好收了。
紫鹃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关了房门到处找地方藏钱。
黛玉笑道:“放梳妆匣子里就得了,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进得了我的屋子。”
紫鹃说:“平日是没事,若一时错眼,又或是真有手脚不干净的。”
等她黔驴技穷了,黛玉才拿起书案上的镇尺,这一对乌木掐铜丝万字不到边纹饰的镇尺是黛玉近来常使的。
看紫鹃不明就里,黛玉取下头上的玉簪,用簪子的尖头对准镇尺上一格格万字纹路划了几笔,啪的一声,弹出一个暗盒,黛玉把几张银票卷了放进去还略有余地,再把铜盒推进去,吧嗒一声,暗盒外露部分与外面的纹饰严丝合缝。
紫鹃看得神奇,便要去试另一个,黛玉道:“那个里面已经满了。”
紫鹃睁大眼睛:“老爷给的?”
黛玉道:“这世上能如此待我的,还能有谁?”
紫鹃好奇道:“那个里面有多少?”
黛玉笑道:“检省些,养我们几人一辈子是尽够了,哪怕老太太一文不给,也不致于让你做针线养我。”
紫鹃道:“姑娘几时知道的,怎么不早说。”
黛玉道:“早说了怕你动不动就盯着它。有它在,我们多一份底气,没它,也得过日子。”
可是世上之人,眼中只有银钱的却不在少数,比如王家,黛玉熟悉的王熙凤、王夫人、薛姨妈,这几个王家出来的女子,能干是能干,爱钱也是真爱,不知跟王家的家风作派有无关系,但王家人不重读书是京里人都知道的,王家子弟没有中过科考的,女子更不读书,凤姐连字都认不全。
听得栖风山还有一个连绵十里的大荷塘,已过了六月中,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时候,黛玉便动起了心思,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打乱了她的日子。
这日睡梦中,忽听得众犬大吠,紫鹃慌忙起身出去,一会儿回来说狗对着后院墙头叫,怕是有贼翻墙。黛玉又问时辰,紫鹃记得鸡叫过头遍了,应是过了丑时。黛玉心下一想,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