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日头很好,喝了药后赵随便牵了黛玉往花园去,才走了一两圈,便见大嫂沈氏带着哥儿过来,后边跟着嬷嬷和丫头,洛哥儿见了黛玉便高兴地跑过来,黛玉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便让锦瑟领他去吃点心,洛哥儿说:“我不想吃点心,我还想要钻天猴。”赵随道:“人小鬼大学人闹洞房,我正想跟你算算那日的账,快点过来!”话音未落,洛哥儿扯着奶嬷嬷跑远了。
大嫂沈氏笑道:“弟妹今日气色好,想是快复原了。”
黛玉对她一福,赵随笑道:“这几日多谢大嫂。”
沈氏道:“一家人谢来谢去做什么。不过,你再宠着那个两个小的,应承他们这样那样,我便不客气了,你的那些陈年丑事我预备一样样讲给弟妹听。”
赵随道:“大嫂说笑,我哪有什么丑事。”
沈氏作回忆状:“哎呀,去年,是谁跑我们院来说‘大哥,你再生一个吧,也不用大嫂养,生下便过继给我,我是打算终生不娶的了’?”
黛玉一听,只几秒脑中便将事情过了一遍,必是赵随说过这话之后,大哥大嫂问起缘故,赵随肯定就说心有所属,但那姑娘家人正逼婚,大哥大嫂问清人家府弟便出手相帮,黛玉恼羞之下便欲挣脱赵随环着她的手。
赵随只不放手:“我承认那时就对你情根深种行了吧,虽然那时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又对着大嫂道:”大嫂,我以后会好好管教洛儿的,不合理的要求决不答应。”沈氏这才笑着去了。
看着沈氏走远,黛玉道:“我就知道你诓我,还说什么因大嫂极富正义感。”恨恨地甩开了他的手。
赵随急道:“我那时要说大嫂为成人之美,你不得把我扫地出门,你放心,大嫂是真的人好。”
黛玉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嫂人好我不知道么?大嫂和气热心不说,人前从不提宫里和公主府,这便不是一般的涵养。”
赵随道:“是啊,外边那些根本没见过本人就乱嚼舌根长舌妇的最可恶。”
黛玉不解道:“什么嚼舌根,难道外面有大嫂的闲话?”
赵随楞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去年你不是说‘在别人家过怕了,血亲尚且不堪,何况其他‘ ,我还以为你听了外边说我家的闲话,对我家有顾虑。也是,你的性子不爱传人闲话,自然闲话就到不了你耳边。”
黛玉心道贾府的闲话每每都能传到她耳边,嘴上却道:“到底什么闲话?”
赵随道:“大嫂原来成过亲,大哥起先也订过亲,大嫂和离、大哥退了亲后才两人才走到一起的,就这事,外头说我们家不少闲话。”
黛玉道:“原来大哥大嫂是好事多磨,说说。”
赵随感慨道:“说你心思纯吧,你又思虑多,说你思虑多吧,你却单纯到只凭对我的观感就把一颗心交给了我。”
黛玉却不解风情地只催他:“说大嫂的事,快说快说。”
赵随道:“没听过奇货可居么,好故事要留着待价而沽。”
黛玉负气道:“我问杜嬷嬷去。”
赵随却得意起来:“杜嬷嬷哪有我知道的详细,况杜嬷嬷也不是爱说是非的人,要不早跟你说了。”
可是黛玉是个好奇不过夜的人,一直到晚间还心里痒痒得难以入睡,赵随由着她反客为主地往怀里蹭,实在忍不住了才道:“你病还没好,再乱动我可把持不住了。”黛玉即刻一动不动,水葡萄一样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赵随实在受不了这样湿漉漉的眼神,只好伸手揽了人:“好事多磨,第一回,话说我大哥十七八岁时可是京里官宦人家女婿的热选,大哥集了我父母的长处,身形像我父亲,高大,脸型像我母亲,端正;禀性像我父亲,文雅,为人像我母亲,宽厚。那时大哥做着宫中三等侍卫,彼时太年皇在位逾五十年,以圣君自居,甄贵妇正得宠,宫里三天两头不是诗画会、听琴、赏花,便是赛马、狩猎什么的,上行下效,京里风气一时前所未有的开化,少年男女传书递柬、琴箫相和也不再是大禁忌。我大哥一身银盔,一匹白马,在马场上风驰电掣,在猎场里神出鬼没,获取无数芳心,媒人都快踏破我们家门槛了。我父母自不会像齐夫人那般聘个儿媳搞得跟选妃似的,我祖父在世时便常说选媳要紧的是要儿子喜欢,方能一生相随,便问大哥自己的想法,大哥自己选了方翰林家的二姑娘,比我大哥大两岁,我父母便打听这家,这方翰林讲程朱算有名,最推崇温柔敦厚、贞顺节义,故他家的姑娘都是深闺中养大,少出来走动,只聘名师教导,琴棋书画均有涉猎,细打听这姑娘的性情却难,方姑娘名气是有,但见过她的人极少,打过交道知道她性情的竟找不到,我娘担心内有隐秘便不同意。”
黛玉忽然就想起了外祖府上四个姑娘的大丫头抱琴、司棋、侍书、入画,莫非就是传承自老圣人时期的京里风尚。
“我娘说翰林院讲程朱有名的夫子多了,为什么单他家要把女儿养在深闺不见人,说不得就有隐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