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点好了菜品,锦瑟来说跑堂的说今日客人实在太多,恐上菜会稍慢些,请贵客多担待。黛玉不由好奇这“鸳鸯宝剑”是何等故事,便让去打听一下。
虽是上菜不如以前快,两人心情极好,连黛玉都喝了好几杯果酒,赵随看她面带桃花:“北边这两年,我最满意的就是你没怎么病过不说,体力酒量都见涨,亏我舍下脸面去一次次去求冯舅爷,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早知如此,请一般的大夫随行就可。”
黛玉不由摸摸自己的脸:“这么快就有酒气了么,可不能再喝了。”便问锦瑟外面开场了吗,讲的什么故事。
锦瑟说外面还没开场,想是还要聚一聚人气,问了跑堂的说是讲的是严氏一对姐妹花严二姐严三姐的故事,二严姐妹依附大姐夫王大爷讨生活,二姐做了王二爷的外室,最终被王二爷正妻设连环计害死,三姐钟情出身世家的冷面游侠梅公子,梅公子本以家传鸳鸯宝剑作定亲之物,却又误信他人传言以为三姐不贞而退婚,三姐便在退婚时当面拔剑自刎了却情缘。
黛玉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梅公子何人她不知,但尤氏姐妹之事听说了一二,不想当事人早风流云散,其事却成了京里茶余饭后的故事。
雪雁来的那日说起,贾家出孝后仍住在多宝巷,栖风山的云泉别业却卖了,她成亲时宝钗还来了添妆,可见是个事事周全的。贾家出孝时黛玉不在京中,一去两年,如今回来了总得去打个照面。次日两人去往贾家,赵随自成亲以来也是第一次见与黛玉有血缘的长辈。
贾家现在完全成了小门小户,丫头、老婆子、小厮全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到了门口是贾政亲自迎了出来,想是宝玉等都不在,赵随便跟他去厅堂坐,黛玉去至内院,宝钗正侯着。
宝钗脸上略有些风霜,神态却依旧稳重端庄。黛玉看宝钗衣衫还是半新旧,头上一样金银珠玉都没有,只两朵通草花。宝钗本以为北地艰苦,不想黛玉姿容犹胜往昔,从前惯有的眉间轻愁也一化而为云淡风轻的闲适。
入了房先去看卧病在床的二舅母王夫人,黛玉一进房就闻得一股霉味,王夫人病了有一年多了,今年过完年就不曾下过床,虽眼花耳聋老态毕现,却还认得黛玉,哑着喉咙叫她:“大姑娘。”黛玉让人将带来的礼品送上。
雪雁之前说过宝钗年初得了哥儿,黛玉便要看看哥儿,到了房中,却见薛姨妈正守着一个竹木摇篮,见了黛玉欢喜得要将摇篮中的哥儿抱出来,白净可爱的哥儿正无忧无虑睡着,黛玉忙止了她。宝钗说老爷取的大名是茂字,希望能科考及弟、重振家业,黛玉便与了事先准备的金锁金手环作表礼,又将本来要送至薛家的礼一并与了薛姨妈。
等丫头上了茶果出去了,宝钗才细说这两年多的情形,贾环一帮狐朋狗友三天两头惹祸,李纨怕带坏了兰哥儿,搬去娘家住了,后来太太也受不过,便把莺儿与了他,算是成了亲,分出去单过了,赵姨娘愿跟着儿子过,便也搬了。
宝钗有了哥儿,也有了新指望,对宝玉也更为宽纵,宝玉这一年多完全不读书了,又与票戏的朋友走得近,常废寝忘食到半夜三更还在给他们写本子,宝钗多次想劝,但看他做起这些事来精神百倍、乐在其中,便算了,好歹日子还能过下去。
薛家的生意没了后台便一年不如一年,薛蝌和刑岫烟两夫妻苦撑着,若这一两年再无起色,只得将这宅子卖了。宝琴虽是给人做填房,但那户人却家境殷实,在京西有一庄子,讲定若是薛家卖了宅子,便搬去庄子里住着。
黛玉问湘云,宝钗苦笑道:“宝玉去哪跟到哪,不知道的以为那个才是宝二奶奶。”
黛玉知赵随和二舅舅没话可说,便告辞出来,出来时果见他已在车中等着。
一路上黛玉只默默的,赵随拍着她:“小门小户柴米油盐,北境有许多人家连这种日子也过不上。”黛玉点点头:“看宝姐姐衣装,怕是卖庄子的钱都快用完了。有心与他们些银子,只怕一味坐吃山空。”
赵随道:“救急不救穷,一味靠人确不是长久之计,你舅舅说宝玉给人写东西,也得了些钱。”黛玉心道二舅舅可能不知道宝玉给人写的是本子,还以为还在给人抄书。
次日,黛玉还是包了些首饰和银两让人送去给宝钗,虽知最后这些首饰说不得还是要进当铺,但好歹图个心安,想起当初宝钗让人送燕窝来潇湘馆,真有如隔世。
赵随回京次日就递了奏折,却一直没得到回复,许是不需面君,直接派职。因久不在京,此次回来,昔朋故友多有邀约,两人都不爱热闹,又在北境养成了简朴习气,故非必要就不去,去也只家常修饰。
这日前国子监祭酒孔大人摆寿酒,赵随在国子监时常得他看顾,两人便都去了。黛玉去到内堂时略晚,孔太太六七十岁仍精神矍铄,见了她便拉了细看,听得是赵随媳妇,便大笑道:“那孩子当年调皮,又挑剔得很,个个夫子都不得他的意,我们老爷气得骂他想吃天鹅肉,不成想老天真是给他配了一只天鹅。”孔家寿宴简朴却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