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向他,甚至疑心此人还是不是先前那个叶神医了。
世人皆知晓叶允川此人神医的名讳,亦是知晓此人并非是什么善人,他或有几分仁心,却不愿广施医术以救治世人,若要求得他施以援手,必先拿出一定的筹码,且要看他心情好坏。
这世间,除去公子,无一人可以随心使唤叶允川,便是皇帝都要给他三分颜面,毕竟祸福难测,神医难求。
阿岚尚在神游天外,不知他为何要收自己为徒,便察觉一道沉沉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
他心知那目光是来自司亦寒,正欲将那句拜他为师的话说出口,便被身侧的叶允川拉住了衣袖。
司亦寒未置一词,似乎对他来说,阿岚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转身前,他听到叶允川道了一句:“阿岚今后便是我的弟子了。”
段安泽随他进去后,便将门牢牢关上,打断了阿岚朝里头注视的目光。
“建州的楼船还有几日抵达?”
听到公子的询问,他连忙出声道:“禀公子,那楼船在两日前已从此地离去,返程还要再等上约莫三十日。”
楼船明面上是京城顾家的船,实则是皇家所有,受皇帝旨意,探寻海外仙山,对外以经商为噱头。
这几年,出海寻仙山的人大多有去无回,便也鲜少有人敢上顾家这艘船,后来皇帝下旨,让京中羽林军乔装成镖局中人,随顾家人出海。
朝中大臣暗地里对皇帝此举颇为不满,皆以为此举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屡次上谏皇帝,却无一不被驳回,朝中有一老臣,因言辞恳切,又以命相逼,受了皇帝一顿责罚后,终是心冷辞官,告老还乡。
“公子,还有一事,阁中传来消息,那女子并非画中人。”段安泽咽下喉间的苦涩,却听闻一声脆响。
抬首望去,却见公子手中的茶盏已化为碎片,而他正死死握住那些碎片,任凭手心被扎破,鲜红的热液将一大块桌帔浸湿。
“公子……”
“退下吧。”
司亦寒面色有些苍白,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好似只有手心的丝丝痛意才能勉强掩去心底的那些哀戚。
这一刻,他想,他的不舍和悲痛,又怎能抵得上公子的千万分之一?
段安泽躬身退出厢房,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阿岚和叶允川。
少年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膳,面上挂着清浅笑意,眉眼弯弯,令人难以生出任何不良的情绪。
往日里这个时辰,叶允川都会送来一碗药膳,今日倒是换成了阿岚。
只听段安泽轻叹一口气,低声道:“叶神医,公子心情不佳,还是晚些再进去。”
“那不行,晚了效果就不佳了。”
说罢,叶允川便敲上了房门。
“进。”
里头的声音有些异样的低沉,莫名令人有几分压抑和窒息。
阿岚默默后退了一步,叶允川却伸手推开了房门,示意他一道进去。
进入厢房后,两人看清桌边的情景,这会儿才明白段安泽那声叹息是为何。
“公子,把手放开,再握下去,便不能用了。”叶允川此刻的神情像极了操心过度的老父亲,眉间的褶皱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可任凭他如何劝说,这位已过弱冠之年的年轻公子却恍若未闻,眸中流淌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空洞无神。
正在叶允川手足无措时,阿岚将手中的药膳轻轻放下,随即走上前来,在司亦寒面前半蹲着身子。
叶允川不知阿岚想做什么,却莫名对他有一种信任,于是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少年伸手,轻轻握住那只因碎片入骨而鲜血淋漓的大手,掌心与手背相触的一瞬,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一颤。
司亦寒听到少年在他耳侧含笑道:“公子,你如今这般模样,好像五岁时被人夺走糖葫芦的小琦。”
他双眸一眯,先前的那些脆弱便化作了锋利的尖刀,直直朝着眼前语笑嫣然的少年扎去。
全然忘了,少年的手还放在他的手背上。
他冷声道:“你想死吗?”
少年不答,嘴角的笑意不减,反问他:“你喜欢吃糖葫芦吗?”
屋内对视的两人,一人冷若寒霜,一人灿如朝阳。
叶允川提着药匣子进来时,便生出冰火两重天之感,不过最为醒目的还是那两只交叠的手。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那处,不过片刻,两只手的主人便好似被烈火灼伤一般,匆匆将手收回。
那只手经这番动作,终是松开了。
叶允川上前为公子处理伤口,阿岚便默不作声地退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