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宸将人气走后,一路上便开始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释宁撞了撞他胳膊,揶揄般笑道:“萧云宸,你可是后悔气走小姑娘了?”
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若说没有事情还真有几分牵强,而那小姑娘,走之前也未再看过这位“负心汉”一眼。
萧云宸怒瞪他一眼,“我与她……并非你想的那般,我只把她视为妹妹。”
他们只会是兄妹,如今这般不清不楚是万万不可的,若是让安王知晓此事,定要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释宁只是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随即便拉着他往皇城中最热闹的一处走去。
殊不知,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皆落入了身后人的眼中。
此人正是他们在棠华轩遇上的那位黑脸煞神,他跟了几人大半日,这会儿看着两人进了皇城中最大的花楼,便返身回去,将所见之事一一告知自家公子。
言及东便门那些乞丐时,他亦有几分不忍,天子脚下,竟还有人饥寒交迫、食不果腹,而皇帝还在宫中奢靡享乐,丝毫不顾及百姓们的死活。
那些乞丐,不是单老孤稚,便是孤露弃子,在皇城中安置慈幼局和孤独园一事,早在几年前便已上奏皇帝,却搁置至今。
白衣公子神色落寞,面不改色地咽下一盏又一盏烈酒,好似并不将他的话放入耳中。
桌上摆满了空酒坛子,还不知在他出去的这半日里,公子喝了多少酒。
往年时,每每到这几日,公子整个人便会格外地阴郁低沉,不知是在怀念故人,还是在惩罚自己,而明日……
正在他以为公子不打算插手此事时,便听公子声音清冷而漠然道:“将他们带去城外的庄子,做得隐秘些,勿要惹出是非。”
他闻言一喜,连忙躬身应下,这时,又听公子问了一句“他如今在何处?”
这个“他”,无疑便是那小和尚了,他沉吟片刻后,吐出两字:“环采园。”
环采园中,灯火通明,处处笙歌,佳人美酒,好不热闹。
楼下是舞袖歌喉、酒翻裙纡,而在楼上一处厢房,身姿轻妙、美目流转的几位姑娘,正围着一灰一青两位少年打转。
灰衣少年头戴幕篱,左右各坐了一位形容娇美的女子,而在他大腿上还坐着一位衣衫不整的美人儿,那美人儿笑得花枝乱颤,将盛满美酒的琉璃杯递至少年面前。
灰衣少年掀开幕篱一角,唇角带笑地饮下了那杯酒,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屋内墙上挂满的巨幅秘戏图。
正所谓,目波澄鲜,眉抚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轴艳颐颐,位置均适是也。
香闺雅室,余香袅袅,真可谓是倚红偎翠,醉倒温柔乡,何其快哉乐哉。
在灰衣少年的目光瞥过《棋趣图》和《月下所见图》时,怀中的女子便轻笑着打趣他,那一脸媚态,端的是倾城巧笑如花面,世间尤物意中人。
而另一侧的青衣少年,则是冷着一张脸,身侧几位如花美眷见到他的神色,皆不敢靠近。
“阿宁,如今也见识过了,随我回府罢。”萧云宸心下懊恼不已,自己竟是信了他那番话,还受了他的激将法,此处浓妆艳抹的女子和浓烈的脂粉味,皆令他坐立难安。
释宁接过身侧柔情似水的几位女子递来的美酒,腹中已灌满了酒水,此刻眼神亦有几分迷离,随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兄弟,今夜便让这些姐妹教教你何为温柔乡。”
说罢,又朝屋内女子使眼色,高声道:“你们几个,伺候好我兄弟,必有重赏。”
释宁佯装未曾见到他那一脸抗拒之色,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厢房,又随手拉了一位白衣服的姑娘,急急问道:“姑娘,你们这的茅房在何处?”
白衣姑娘身形极高,他未抬头,便也未能见到白衣姑娘那阴沉可怖的面色。
此时,释宁的手搭在姑娘藏于广袖下的那只手腕上,只觉这手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柔若无骨,反倒是十分有力。
当下他急于解决身上的大事,倒也不曾多想,只盼着寻到那茅房。
不远处的厢房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呼和男子的怒骂,接着又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过在这环采园中,哪怕是再不堪入目的场面,都可称得上是司空见惯。
游廊里,一男一女正在忘我地纠缠,激烈的吻声夹杂着一些叫人耳热的声音,不用去细瞧,便知是何等旖旎光景。
那姑娘一言不发,带着一脸憋闷的他绕过了好几条檐廊,憋得他面色青紫,到了后来,连那些丝竹管弦声和男女嬉笑声都听不到了。
四周一片幽静,两边飞楼插空,水榭华庭,雕甍绣槛,翠竹青松,阶柳庭花,倒不像是在环采园能见到的雅致景象。
他正发觉出一丝不对劲,却在见到茅房的那一刻,如见救世主一般,忙不迭跑了进去。
茅房内一阵窸窸窣窣声和淋漓水声,隔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