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舱四壁上均挂有绢帛画,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绣花毛席,偌大的厢房内,坐具、卧具、承具、庋具、架具、凭具和屏风一应俱全,各类珍稀摆件更彰显华美精致。
楼舱中部为宴客的正厅,此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八仙桌,四角均有博古架,架上的梅瓶中插着艳态娇姿的杏花。
其中最大的一间厢房内,两位公子正在促膝而谈,位于上座的便是白衣公子,下座才是顾家二公子。
案几一侧,一袭撒花烟罗衫的美貌少女正在煮茶。
只见她朱唇皓齿、明眸流盼,身姿更是凹凸有致,妖娆多姿,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
风炉上架着六方紫砂壶,荔枝木制成的炭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混合着四溢的茶香,可谓是沁人心脾。
“公子,这君山银针可是在下特意为招待公子备下的珍品。”顾屹北示意少女倒茶,脸上眸中俱是堆满笑意。
少女袅袅娉娉地起身,端起紫砂壶,行至上座公子身侧,将茶水缓缓倒入琉璃茶盏中。
举止间,少女身上那处柔软有意无意地擦过白衣公子的手臂,他微微蹙眉,稍稍侧过肩去,少女却已含笑起身。
只见茶色浅黄,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再徐徐下沉杯底,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
还未入口,清鲜香气便扑鼻而来。
只是这会儿,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却又隐隐盖过了那阵茶香。
顾屹北瞥了少女一眼,笑道:“小萝儿,今儿个身上抹了什么脂粉,这般勾人?”
闻言,少女娇美的面容上便浮起一缕薄红,嗔道:“二少爷,您闻不得脂粉味儿,奴婢哪里敢涂脂抹粉,您可别打趣奴婢了。”
顾屹北只笑吟吟看着她,不再言语,那双多情的眸子却与她无声纠缠。
少女白了他一眼,却显得愈发娇俏动人。
顾屹北心下暗忖道,往日里怎不见萝儿这丫头这般会勾魂摄魄,莫非是换了个芯子?
好在他还知晓分寸,并不敢惹怒上座的公子,很快便敛下荡漾不已的心神。
白衣公子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时只觉口感柔滑,细腻甜爽。
“不知公子何时启程回府?”顾屹北这会儿想起了自家老头子的嘱咐,只觉任重道远。
少女又朝白衣公子走去,将他茶盏中的茶水续满,起身时却一个踉跄,直直朝他扑了过去。
未曾料到,那白衣公子竟快速向后退去,令她扑了个空。
经此一摔,紫砂壶掉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少女亦是痛呼一声,随即止不住地落泪。
顾屹北怔愣在原地,为这少女的毛手毛脚而暗暗心惊,又止不住庆幸,好在这壶水未落在公子身上。
少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白衣公子,那娇媚无助的可怜姿态,叫人生出怜惜之心,连一旁的顾屹北都将呵斥的话咽了下去。
可这番我见犹怜之姿,少女偏偏是对着一块木头桩子施展,于是也只能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少女收拾好一地狼藉后,神色幽怨地瞥了一眼白衣公子,莲步轻移,退出了厢房。
行至门口时,她听那位白衣公子淡淡道:“此女心机叵测,尽快打发为好。”
她脚步一顿,又听到顾屹北应声道:“是。”
还欲再听,门口立着的两位侍卫已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而另一位身着赭石色长衫的持剑男子亦是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记得,此人便是跟在白衣公子身后的侍卫。
首战便出师未捷,看来这美人计对白衣公子并不管用,她莫名有几分惆怅,还是扭着杨柳腰,仪态万方地转身离去。
她自是不知,她一走,白衣公子便唤了门口候着的持剑男子进去,低声叮嘱了一番。
夜里,除去巡逻的侍卫和守夜的侍婢,公子们皆已熄了灯,于卧榻休憩。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穿梭游走,终是停在了一间厢房不远处,挥袖甩出暗器,将门口立着的侍卫放倒后,用竹管吹了一股迷烟进去,又过了片刻才推门而入。
她心下已有预料,白日里的刻意接近,那人应当是有了防备,可这会儿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指不定明日便会被顾屹北赶下船去。
榻上的公子面容沉静如水,气息平缓,似是陷入了梦境。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向他的颈间,袖中的柔情刀可一刀封喉,叫人瞬间殒命,想来他定不会感到一丝痛意,也会如往常死于自己刀下的人一般,含笑而亡。
正在柔情刀露出一角时,榻上公子倏地睁开双眸,极快地扣住她手腕,令她手腕脱臼后,又夺过把柄柔情刀,架在了她颈间。
同时,门被人自外推开,那身着赭石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了声“公子”。
白衣公子轻轻应了一声,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