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最后,当然是祝久卿被迫妥协,压倒他的倔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因钟延年在他面前给他爷打了个电话,谈的是祝家在滨城投资的事,钟延年拐弯抹角地唱衰他们家要在渡边沿岸开发度假村的计划,然后又拐弯抹角问起他奶的健康情况。
这些话对祝爷构不成伤害,但说到祝久卿时,在场的人都听到祝爷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地说:“别跟我说他,小王八蛋欠揍!”
祝久卿生怕他俩扒拉出他好不容易粉饰过去那些屁事来,他火急火燎地打掉钟延年的手机,手机飞到宋寄棠脚边,她看到信号断后,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半,很快,手机被盛焘捡走,她忍不住开始揣测,她来这里仅仅是处理王涵语打人的事吗?
其实从钟延年走进病房的那一刻,事情的性质变得不一样了,他们话里有话,却丝毫不顾及她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外人,聊的东西要是被捅出去,冤到她头上都能把她弄死,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她从盛焘递手机的动作看明白了,这个病房的所有人除开她就是一伙的,就她一个,就她一个独根草草。
果然,就是祝久卿妥协,钟延年也没让她见到王涵语。
一晚上,宋寄棠就觉得憋屈,三个时前,她穿得人模狗样和同样人模狗样的卓一藤意外在麻秋侬的春夏秀场相遇,两人并肩坐在最前排为满场移动的大长腿哗哗咽口水,中场约好看完要去吃海底捞,结果她还没看到压轴的海域比基尼系列就被call来医院捞人,人没捞着还被钟延年当猴耍,她气得没去停车场取车,站在医院门诊楼入口吹冷风。
宋寄棠直戳戳地站了一会儿,从黑暗里走来一个裹着灰色羽绒服的人晃倒她跟前,呦嘿,这不是许戈吗?她都忙忘了,这是市第一院呀!
许戈一见面就挤兑她:“在喝北风呢,吹风吹了半个小时了,生啥大病了?”
宋寄棠摇摇头:“一个同事住院了,我来看看。”宋寄棠定睛看他白着张脸,顶着两黑眼圈胡子拉碴的丧废样,也阴阳怪气地挤兑他:“你在这演丧尸呢?”
许戈超级喜欢宋寄棠阴阳怪气地挤兑人,侧身背靠墙站在宋寄棠身旁欢喜得垂眉浅笑着,积攒了一天的满腔窝囊气顿时一扫而空,“说吧,谁欺负你了?”
从许戈高低起伏的侧脸望去,一弯亮着清辉的月牙夹在秃叶的树枝间如同孤枝傲兰,如此清冷的景象让她气鼓鼓的脸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下去,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撇嘴闷声道:“那可多了去了,比如你许戈,为什么你不收我送你的家具?”
提起此事,许戈心口便是一滞,他扶了扶眼镜,侧头望着远山弯月,缓缓道:“我年前申请了援非,名单下来了,我通过了。”
宋寄棠一直知道许戈和他们不一样,他是静立于山峡的高山,清荣峻茂,昂霄耸壑,而她不过是一叶随波逐流的轻舟,沉溺于世俗,迷醉于灯红酒绿中,可是许戈去援非对她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她心上堵上加堵,想骂人却骂不出口。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半点,医院也是静得阴郁,两人在暗夜冷风静默许久,宋寄棠才问:“去多久?”
“初定一年半。”
“什么时候走?”
“四月初。”
“能不去吗?”宋寄棠这句话问得幼稚,答案明明在心中,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
许戈回头看她,坦然笑说:“你知道的,我没理由不去。”
他把这话说得轻松,殊不知他也在练习着放弃,没有人知道曾经他差点就可以拥抱身旁的月亮,阴差阳错间,他的月亮离他越来越远,远到近在咫尺亦如远隔万重山,他们都以为他和月亮最终会在一起,却不知道他的月亮也有了她的月亮。
“许戈,下次,”宋寄棠已经红了眼眶,她舔舔嘴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次,我们……”
她情绪失控,讲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许戈将她拥入怀中,说他懂。
他们几个总是交织在一起拉扯,或许是距离太近的缘故,某些早已萌发的情愫被他们故意地抛诸脑后,躲躲藏藏间导致他们之间没有一个能如愿。
其中最为之操心的就是居委会大妈卓一藤,隔天一听到许戈要去援非,他马上打电话给宋寄棠,一开口就问:“你们俩搞什么呀?闲着无聊四处耍着玩呀,有劲吗?”
宋寄棠又看了眼来电显示,再次确认是卓一藤后,马上怒呛回去:“那你有劲吗?抱着一堆女人装直男!”
话音刚落,卓一藤就在那头摔手机。宋寄棠知道卓一藤想做她大嫂,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可她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在宋寄棠读小学时,就觉得卓一藤很烦,三天两头往她家跑,那时最有过年仪式感的除了妇女节也要插上一脚的宋爸,就是卓一藤了,大年三十就把他家贴剩的窗花对联一股脑的搬到宋寄棠家,张罗贴了一个下午才走。
然后从大年初一开始,他新年七天一天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赤橙黄绿青蓝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