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走后,呆立在原地的陈淮像是终于从天外回了神,一脸复杂望着沈凌,似有满腹的话堵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他只是沉默着上前问了句:“不怕吗?”
沈凌本已做好了陈淮或许会质问自己的准备,可这出乎意料的一句,却让她无端茫然了片刻。
怕什么?
灾民经过的脚步声、不远处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一片嘈杂中,沈凌听到对侧之人又问:“功高震主不是好事,你们沈家不怕吗?你不怕吗?”
往日有些木楞的太子殿下,今时今日仿佛突然开了窍,不仅看懂了沈凌的疑惑和犹豫,还多了些自己的思量,虽然依旧问得糊里糊涂的。
自年后到如今,悄无声息间,陈淮似乎有些不同了。
又或者陈淮其实一直在变,只是她一直不曾了解。
沈凌偏开了视线,遥望城墙边分散开的难民和大夫,妇人感激涕零,老人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向城门处走,过程中还有强行插在前边的人,却被一旁守着的士兵拉开。
“殿下在说什么臣不明白,沈家问心无愧,臣亦问心无愧,又有何畏惧?”
陈淮轻笑一声,“修仪是否真的以为孤是傻子?你如果不怕,方才又为何要顾忌孤而有所犹豫、不敢言声?”
傻子吗?
或许从前她会觉得陈淮并不适合做君王,甚至觉得他胆怯之余,连看人眼色、维持表面和睦都不会,可如今,她的看法突然有了些转变。
“殿下,功业成于民,成于疆场万千尸骨,而非成于沈家自己。没有大周河山,没有大周子民,又何来今日沈家?”沈凌转过身对上陈淮视线,一字一句道:“沈家之前,永远都会有一个周,臣说的这些,殿下信吗?”
“修仪很聪明,可惜……孤久居高位处事不周,此事孤便全权交由你处理,事了之后你也不必领罚,孤不算你僭越。”陈淮未曾答她,只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便顾自离开。
沈凌蹙着眉看他远去,那未说完的话,她思索了半晌也未曾想明白他是在可惜什么。
“姑娘。”安排好一切的双全看陈淮离开,走上前叫住人,“那边准备好了,姑娘可要去看看?”
放下心中疑虑,沈凌点头应下:“好。”
难民虽数量不及城中百姓多,可零零总总也有百余人,沈凌又更愿意自己在这看着,在城外这一待便待到了夜幕时分。
虽已到了四月,入夜后还是乍然冷了不少,抱着碗粥四处跑的沈凌察觉到些微冷意,这才发现自己出来得急,忘了多添一件衣服。
她本还想在这多留些时候,蓦地打了个喷嚏后,便被看诊的孟丘山瞪了一眼,随后又让人打断了一切有的没的的理由,推着撵回了城中。
刚到住所外,恰见一人从院中推门而出,沈凌即刻向后退了两步隐在暗处,看那人张望四下自觉无人后才小心翼翼迈步离开。
又等了良久不见动静,沈凌才从暗处走出,若有所思盯着人离去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不是明王的住处?”
“是,那边虽有好几个院子,但大多都空着,只有明王和王妃住,太子殿下也安排在了客房中。如今王爷不在府上,便只剩王妃一人了。”空青想起方才那人探头探脑的样子,低声问道:“小姐,看身量不像是男人,可要奴婢去探探?”
“你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回到院中,沈凌先遣自己人去各处查了个遍,却并未发现少什么东西,她撑着头屏退了人,坐在案前重新翻开了先前未看完的明州州志。
不多久,叩门声响起,随即“嘎吱”一声又被人推开。
“她去哪了?”沈凌问。
“小姐……”空青关上门背着手转过身,面色却有些奇怪,犹豫着没继续说下去。等沈凌抬头看向她,空青才向前走了几步,半蹲在案边压低了声音道:“是明王妃。”
沈凌手中的笔一顿,她抬目看向门外。
“我回来时刚好遇上庞姐姐,院子里的人都出去做事了,庞姐姐在外边看着呢。”
沈凌放下笔,正色问:“看清了?”
空青随手抓了个凳子来坐在她下方,将自己所见如实道出:“奴婢悄悄跟着她走了一路,她不会功夫,也没发现身后跟着人,回到院子中便自己掀了兜帽,奴婢看得真真切切,是明王妃不错。”
“而且……”空青顿了顿,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露出了藏在手心的小盒子,“这是奴婢在王妃那发现的。”
盒子中只是些药渣,气味难闻得紧,沈凌才打开便被呛得咳了起来。
“小姐!”
“小姐慢些,怪我忘了这药味道呛人。”空青连忙盖上盒子,抬起手替沈凌顺气,又继续道:“王妃白日里看着没什么,可她适才回去没多久便开始咳血了。这药估摸着是治咳疾的,只是奴婢没敢妄下判断,还是悄悄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