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白衣少年施施步入屋内,因是束发半披,按梁国的加冠传统,他的年龄当在十七至十九岁之间。
我挡在拓跋飞身前,心下揣摩他的意图,面上镇定地道:“阁下进错房间了罢?”
那白衣少年并不答话,自顾自拾起方才被拓跋飞打落在地的瓿放回桌上,而后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我慌了神,当即大叫:“救——”
“命”字还未出口,那白衣少年一弹指,我便觉像有什么东西打在喉间,直震得脖子都麻了,只来得及发出“呃”的一声,便失了声。
“我若要害你们,易如反掌。”
那白衣少年拿着匕首在自己的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将手抬至瓿前,殷红的血液顺势流入瓿中。
过得片时,他挪开手,血已盛了半杯,他又用布缠住伤口止血,复道,“他身中蛊毒,寻常药石无用,一个时辰内服下我的血,可解之。”
这时我的喉咙恢复了知觉,亦平静下来,满腹疑问,连珠而发:“什么毒?你是什么人,为何平白无故地上门送血?你的血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白衣少年神情冷冷淡淡,于我的话置若罔闻,擦净匕首收好,举步便走,行出数步,脚下一顿,道:“离非悯远些。”
我疑窦丛生,还待再问,他已挥袖离去,长步便姗,背影瞧来似曾相见。
地上寒凉,我无暇细思,两手自身后穿过腋下抱住拓跋飞往床上拖去,奈何拖之不动,便又将他负载于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至床边,才喘口气,他身子一滑,仰躺向后,拉得我也后脑勺朝下地倒去,两人横七竖八地摔倒在床上。
拓跋飞微微张开眼,见到旁边躺着个人,怒不可遏,不问青红皂白,飞起一脚蹬在我心窝处,将我踹下了床、跌倒在地,又嘶声骂了句不知何意的“戈尼多”。
好在他此际身体正虚弱,使不上力,我只觉胸口有点闷,缓两口气,便无妨碍。
拓跋飞趴在床上,支起胳膊想起身,须臾累得满头大汗,面色红艳如烧,他一边咕嘟地吞着唾沫,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间或发出“嗯唔”的哼叫声,随之做了几下顶胯的动作,倏忽间又狂躁地撕咬起被褥来,继而“啊啊”地叫,又晕了过去。
我觉出他行为有些怪异,只怕当真不是中了迷药那么简单。
我看了看拓跋飞,又看了看那白衣少年留下的血浆,一时不能决断,思来想去,终轻声道:“小狼人,我去找大夫。”说罢,从外锁上房门,向离得最近的医馆奔去。
请来医倌,诊脉之时,拓跋飞又一阵翻腾,我遂将他按住,好歹教医倌把了脉,医馆捏着胡子言道:“脉象稳定,眼前看来无甚大碍。”
我放心不下,将先前他的种种癫狂情状说了,医倌不以为异,只道:“人喝醉撒酒疯也不罕见。”
我生怕没排查清楚,贻误了黄金治疗时机,又问:“会不会是中了什么毒?”
医倌斩钉截铁地道:“不会,他口舌无有灼伤溃破、瞳孔无有异常缩放,脉搏强稳,肤色红润,并无中毒症状。”
我心急如焚地道:“可他为何不住晕厥?”
医倌道:“你且莫急,迷药剂量过重的话,不是不会引起肌颤惊厥等症,不过他已发了汗,料来也快醒了。无妨,你只多喂些烧熟的水给他喝便可,若还有忧虑,老朽便再开个清瘟解毒的方子来。”
我想了想,试探地问:“这种病症喝人血管用么?”
医倌惊愕地看着我,神情变幻,良久方道:“请恕老朽直言,杀生祭血医人的巫师方士法门……唉,罢了……旁的不说,这等小病小痛,委实犯不着饮人血。”
闻言,我心生惭怍,点了点头道:“那便依先生所言。”
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便过去了大半,医倌走后,我令伙计送来开水,晾得稍凉,喂了拓跋飞两杯,一半灌,一半泼,勉勉强强算是喝了一杯,哪知才放下瓿,他“哇”地张开嘴将水连带肚里的残酒剩饭全呕了出来。
我本以为他吐出迷药后情况会有所好转,走近一看,却见他口鼻沁血,眼底浮青,眼球通红,两眼睁得极圆,撑得眼眶肌肉紧绷欲裂,眼神却又涣散无神。
我唤了声“小狼人”,他猝然大喊一声,直挺挺地躺倒,少间浑身僵直且抽搐不止,口鼻冒出汩汩鲜血,状极骇人。
无措间我再度瞟向那杯血浆:那白衣少年以指力弹我喉咙之时,便已显露武功,当时的情形也确然如他所言,他如欲加害,我和拓跋飞几无反抗之力。
而且我亲眼目睹他割手放血,未见有何赘余可疑之举。
再退一步,即便饮血不能解毒,难道还能比目下的境况更糟糕么?
我一咬牙,端过那杯血浆喂拓跋飞服下,移时,他两眼一闭,又复晕去。
至入夜时,仍未醒转,到得子时,他乍地坐起狂吐一气,只是腹中无食,吐出的尽是胆汁,夹杂着一口乌血,那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