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馒头作为主食在军中推广开来,颇受将士们喜爱。
自我上岗成为刘恕的“跟班”之后,他便遣散了左右侍从,除了跑腿传话,内外一应粗活细活全甩给了我,不余遗力地对我进行剥削和压榨。
有次,他嫌我未及时清理炉子里烧过的木炭,以致掀帘而入时,风灌了进来,吹得到处都是灰,指责道:“笨手笨脚的,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孤要你何用?”
我一人担了数人的活计,忙得食不暇饱、脚无稍歇,闻得此言,立时恼了,火冒三丈地顶撞道:“怎么没用了,不是还能添堵么?”
刘恕一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又板了脸,道:“还不快些收拾?”说罢,径自在长几后坐下,提笔写信。
我嘟囔道:“唤他们进来帮忙罢,我一个人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那便罢了,莫唤他们进来。”刘恕伏案写信,无心道了句,“我还是跟你待着自在些。”
心在那一瞬不受控制地跳乱了半个节拍,我暗暗甩了甩头,转眼将心绪抚平,埋头清理灰尘。
刘恕写罢搁笔,吩咐道:“教李……”抬头时不由一愣,嘴角抽了抽,打趣道:“哪儿来的花猫,竟敢溜到孤的帐子里?”
我随手抹了把额上的汗,问道:“传李荃么?”
刘恕径自起身,道:“不必了,孤自己去。你这副模样,旁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孤呢!”
我冥思苦想,方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何意,恼道:“你——”话未说完,刘恕已掀帘而出。
我每日卯时至刘恕帐前听命,多数时候亥时至子时之间方能回去休息,有时他甚至会忙到子时之后,我只能奉陪到底。
虽日日同行同止,但行军劳顿,他又诸事繁杂,无暇旁顾,我二人倒甚少交流,偶尔说几句话,也往往火药味儿弥漫。
我乐得清静,渐渐对他不似先前般戒备。
“你也吃罢,孤吃一个馒头就够了。”
闻得此言,我也不同他客气,擦干净手,便拿起另一个馒头吃了起来,吃得口干,问道:“你喝不喝粥?”这两日他上火严重,胃口不佳,食量连平日的一半都不到,是以我才有此一问。
刘恕顺口道:“你想喝便喝罢,喝不完剩着,我待会儿喝。”
我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谨慎地看向刘恕,他仍低头翻阅文书,丝毫未察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我迟疑地开口,道:“公子。”
“嗯?”
刘恕头也未抬地应了一声。我斟酌半晌,一咬牙,压低声音问道:“公子,军中粮草还剩多少石?”
刘恕蓦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我,良久,方道:“可吃三年。”
我拧了眉头,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去年晋国南镜大面积闹饥荒,朝中哪能给你匀出三年的粮草?”
刘恕眯了眸子,道:“三年不足,两年有余。”
我摇了摇头,笃定地道:“若够吃两年,你不会在跟粮草有关的事上,哪怕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格外上心。”
刘恕凝了我片刻,忽而一笑,道:“不论如何,一年管够。”
我身子略微前倾,道:“我估摸着,最多三个月。”
刘恕眸子骤冷,捏住我的下颌,寒声道:“黎墨,别太放肆。”
见他如此,我便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不惧反笑,镇定地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扰乱军心的罪责,我可担待不起。何况,我也盼你早日打赢这场仗,好放我回家,与我夫君团聚。”
刘恕面色阴晴不定,过得许久,方缓缓放开了手:“如此最好。”
我趁势道:“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这是威胁么?”刘恕冷笑一声,道,“黎墨,孤不喜欢被人威胁,任何人。”
诸多酸楚委屈,一时涌上心头,我咬住唇,垂了眸子,凄凄道:“我的自由和性命都握在你手里,我还能如何威胁你?”
刘恕口气略软,道:“说罢,什么事?”
我期冀地看向他:“舍弟黎砚,如今在楚国太子盘疾府上,公子可否帮我探探他的消息?”
“黎砚?”刘恕眉头微蹙,“他乳名可是‘多多’?”
我愣了一下,不解他何以知晓黎砚的乳名,却无心追究,颔首道:“正是。”
刘恕目光审度般在我脸上转了一圈,道:“好。”
我心中甚喜,本以为要磨他一番,未曾想竟这般容易:“多谢公子!”
话音甫落,李荃进了帐,却未多行半步,俯首垂耳,通报道:“公子,陶亨、郭辅二位将军求见。”
刘恕收起文书,道:“传。”
我立时起身,退至一旁。
郭、陶、陈、高四大世家,郭家、高家世袭公爵,陶家、陈家世袭侯爵。陶亨乃是陶家家主陶静安的长子,从中门府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