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赤脚站在一片无垠无际的湖水中,伸出手想要捞掉落的戒指,身子一沉,连同戒指一起坠入了湖底。我循着漂动戒指,一直走,一直走,来到了一处泛着微弱星光的所在。
星光的中心,躺着一个短发少年,他的面目温柔又安详,双眸轻阖,覆着一扇修长的睫毛,宛如蝶翼。他那么安静,安静得仿佛沉睡了千万年。
我缓缓走到他身边,只一瞬,心已焚成灰烬。
我惊坐而起,入夜的凉风吹过脸庞,方知自己泪流了满面。
我呆愣愣地坐了许久,心底陡生疑问:倘若慕星湖已死,那么,东临君是谁?
俄觉脚步声传来,我立时抹了眼泪,蘧然顾望,见是初一,心中竟凭生出无以名状的失落之感。
初一走进帐中,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我问道:“温衡呢?”
初一道:“医部。”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一只碗。
我愀然色变,白日里役于求生欲,生生迫自己喝了那碗米汤,自此便总觉得身子里有无数白色的蛊虫爬来爬去、繁衍生息。这滋味委实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此刻再教我喝米汤,我是宁死也不屈了。
我毅然道:“拿走,我不吃。”
初一全然不睬,端起碗便举到我面前,我别开眼,怒道:“说了不吃,拿走拿走!”
初一道:“鸡汤。”
“鸡汤”二字甫入耳,一股鲜美的肉香便钻入鼻端,肚子应景似的叫了两声,眼角余光瞥见他要收回手,我忙一把抢过碗,小声道:“我突然又想吃了。”
我喝罢鸡汤,馋得恨不得将碗舔个底朝天,放下碗时,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甜美的饱嗝。
初一道:“脱罢。”
我心中警铃大作,戒备地道:“脱什么?”
初一道:“衣裳。”
我暗暗握紧拳头,厉声呵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
初一从怀中摸出一盒药膏,面无表情地道:“上药。”
我稍微松了口气,婉言谢绝:“蛊虫既已拔除,便不必……”
话未说完,人影一闪,初一忽欺身而前,手指迅捷地在我前胸后背点了一气,然后退开两步,拍了拍手:“你太啰嗦了。”
话音刚落,我肩背一凉,衣衫自行脱落,露出穿在最里面的小衣。我动弹不得,只得放声大叫:“来人——”
初一早已有所准备般,眼疾手快地将手帕塞到我口中,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三个字:“你很吵。”
他将药膏倒在手心,两手一合,搓了搓,走到我身后,一手按在我肩上,一手抵在我背心。那只手画了个圆,我便觉阵阵暖流汹汹涌来,自他温热的掌心穿透我的后背,传入体内,化为一头祥瑞麒麟,呼啸奔腾,所过之处,邪浊污气尽皆驱散,好不舒畅。
他上罢药,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弯了腰似要给我解穴。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他,大抵方才真气冲撞之下,穴道自行通了,我的手竟能动了,他正好没有防备,是以我的手偏巧不巧地抓在他胸前。
我呆了一呆,咕嘟地吞了口唾沫星子,犹如咽下一颗豹子胆,熊心大壮,手指微动,不怕死地捏了捏。目光则从他颚下游移,滑过他脖颈、锁骨,再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
“摸够了?”
我讪讪地收回手,赔笑道:“对不……”转念一想,我竟被个小姑娘给欺负了,这口气实难下咽,不出不快,于是嘴角一扬,调笑道:“还挺凹凸有致的嘛!”
初一眉毛都没动一下,直起身子,木然看了我片刻,转身而去。
次日,我梳洗妥当,正待出帐,迎面撞见温衡。他见了我,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诧异地道:“这便能行动自如了?”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桓之,我正要去寻你,进来说话。”
温衡颔首道:“好。”
待坐定后,温衡道:“黎姑娘,请把手伸过来。”
我知他意图,二话不说地将胳膊放到桌上,温衡切过了脉,笑叹一声:“这丫头……”旋又看向我,温言道:“黎姑娘且放宽心,你的身子已无碍了。”
我放下胳膊,正色道:“桓之,你何时回来的?”
温衡道:“四日前。”
我凝重地道:“可是因疫病肆虐,公子才召你回营?”
温衡眸子一暗,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沉,问道:“眼下情况如何?”
温衡默然半晌,伸出三根指头。我心中咯噔一下,沉重地道:“死了……三千人?”
温衡摇了摇头,肃然道:“三万人。”
“什么——”
我骇然失色,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幸得疫情已得控制,应当不会再增伤亡。”温衡沉声道,“公子的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