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四号,射!”
郭辅再喝道:“五号、六号,射!”
接连六声巨响,地动山摇,虽不能亲眼目睹,可牧野城刹那间腾起的白烟,翻滚的火焰、飞扬的尘土,已深刻而清晰地昭示着此刻城中惊心动魄的景况。
鼓号声齐响连作,高止率先锋部队冲击,两翼各出动一万步兵,左右相随,紧跟其后。
投石车十发齐放,攻击城墙,随即三辆机关云梯车加速前进,一路猛冲,排弩连放,势不可当。
梅轻雪负手立于帅台上,观察着战况。
待机关云梯车攻至城下,梅轻雪道:“韩仪,补上一万。”
韩仪道:“是!”转过身喝令道:“一师听令,全体出列!”
脚步声响起,士兵们从队列间隙中齐整有序地小跑到队伍前方集合站定。
韩仪道:“出击——”
一万人马,气势如虹地杀进战场,将战事推上了高潮,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一时之间,风声夹着喊杀,席卷四方,沙尘裹着血肉,遮天蔽日。
正午,前方探报传来。
“报——”
“高将军登上城墙!”
炽烈的阳光照在梅轻雪身上,他微阖着双目,额间汗水涔涔,冷静镇定地指挥道:“鼓作七下,出动临冲。”言罢,他走下帅台,坐入三乘肩舆中。
申末之交,探报再传。
“报——”
“牧野城东门攻破!”
我唯觉错愕:东门?旋即了然,这大抵又是梅轻雪设下的计策:在南门大举进兵,正面硬攻,诱敌军将兵力押在南门,却出奇兵,趁其无备,偷袭东门。
前线捷报再传。
“报——”
“牧野城南门攻破!”
梅轻雪即令大军前行,刘恕又令传讯兵传令封锁内城。传讯兵返回复命,却道:“回公子,我军已攻入内城。”
刘恕眉头紧蹙,蓦地一夹马腹,疾驰而前,往牧野城方向去了。
李荃大呼一声“公子”,抢过一匹马,急急追了上去。
方渐海从骑兵队借了匹马,行至我身旁时,伸出手道:“黎姑娘,快来。”我抓着他的手,借力跃上马背,他一手攥住我的胳膊,一手攥住缰绳,策马前行,亦去追刘恕。
行至牧野城门外,唯见残兵断戈,遍地尸首,却不见半个活人。
李荃握剑在手,将刘恕护住,警惕地四下张望。方渐海亦拔出长剑,跟了上去,护在刘恕身旁。
往城中走了一阵,方闻得人声,遥遥望见高止来回奔走,再三喝令:“前锋将士听令,原地不动!不得擅入内城!前锋将士听令,原地不动!不得擅入内城!”
刘恕策马驱前,喝道:“高止!”
高止闻声,疾奔而来,扑跪于地:“公子!”他身上的战袍已被血染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亦满是血污,颇为骇人。待抬起头,见刘恕身后竟只跟着三人时,他倏地色变,大声令道:“前锋将士听令,保护公子!保护公子!”
两千多名士兵立时奔至刘恕身后,持戈站定。
刘恕跃下马,将高止扶起,问道:“怎么回事?人呢?”见刘恕下马,李荃和方渐海亦下了马。
高止双目通红,道:“将士们都杀红了眼,全杀到内城去了,根本拦不住。攻上城墙时,便有许多人嚷着要把牧野城杀个鸡犬不留,以报仇雪恨。”
刘恕沉声问道:“张真和胥审呢?”
高止道:“公子命令传来时,二位将军已带兵冲进内城了。”
刘恕阴沉着脸,回身上马,道:“随孤进城。”
李荃面色陡变,拦在马前:“城中混乱,公子不可涉险!”
刘恕冷声道:“让开。”
李荃无法,只得退开。刘恕一扬鞭,当先而去,我驱马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李荃、方渐海、高止及众兵将皆跟随在后。
一入内城,满目狼藉。
坍塌的屋舍、烧着的商铺、死去的妇孺、温热的血液、入耳的哭喊,一幕一幕,都在见证着这场尚未结束的烧杀掳掠的暴行。
罪恶像打翻的染缸,将牧野城浸染成了鲜艳而刺目的红,所有行走其中的人,都被搅碎成了肉末,再也没有原本的面目和色彩。
刘恕攥着缰绳缓步而行,紧紧抿着唇,眸子里是无法掩去的伤恸之色。
高止大声道:“传讯兵何在?”
两名士兵列众而出,齐声道:“请将军指示。”
高止令道:“即刻知会两翼军团,公子入城,速来护驾。”
“是!”
刘恕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已没了任何情绪:“高止,苏徽可捉住了?”
“破城后苏徽逃回内城,张将军已去苏府抓人了,尚未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