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过的最难相处的人了,按说“同床共枕”了数日,怎么也能培养出些感情来,可初一仍是那高山之巅万古不化的大冰凌子,又冷又刺。
唯一有人情味的地方便是喜欢捉弄人。
譬如有次我开门时,她突然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吓得我尖叫一声“鬼呀”,拔腿狂奔,她却从容不迫地勾住我的衣领,待我回头时,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被戏弄了几次后,我痛定思痛,决意展开报复。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是不能同她硬碰硬,用霍肆渊的话来说,对付我,用一根指头都嫌多。因而我采取了迂回政策,以柔制刚。
一日夜里,我假意睡熟后,不经意地翻了个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搂住了她的腰,又把腿架到了她的腿上。
我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地想:毕竟是个小姑娘,被人摸个小手、搂个小蛮腰,岂会不心旌摇曳,变成温顺乖巧的小兔子?她许是被我震住了,竟未反抗,任我揩了一晚上油水。
次日夜里,我故技重施,可不曾想非但没搂到温香软玉,反而摸到了一条凉凉的、粘粘的、湿湿的、滑滑的、软软的,还会动的物什!我吓得魂飞魄散,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身旁放着一条拔了尖牙的蛇。
初一则容色冷淡地站在床边,抱着双臂,看着好戏。
在那之后,我彻底地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小兔子,再不敢招惹初一。
不过,每次看到初一“欺负”温衡时,我心里便阴暗地好受了些。
毕竟温衡是她的师父,她尚且待之如此,两厢对比之下,她似乎待我也算……友好?
连日来气温逐渐攀高,晋军士气亦如是,越升越高,如日之方中。
战事如火如荼,在连破南秋、惠安、崇义、献州、新乡五城后,晋国大军终是攻至梁国的最后一道防线——恒河,与梁国大军的决战一触即发。
继“机关云梯车”和“机关炮弩”之后,工事部又奉上了新的大型器械:“机关战车”和“机关重甲兵”。
机关战车:由战车改良而成,与机关云梯车异曲同工,控制室全封闭,由三人齐力操纵,行动装置为传带滚轮,可投射弓箭、弩|箭、炮弩三种武器。攻击力极强,缺陷是行进速度缓慢、机动性弱,易为投石车、床弩克制。
机关重甲兵:高一丈五尺的巨型人形机关,由一人操纵,可行走、踩踏、弹跳、挥舞手臂。行进速度较快,机动性强,若操作得宜,几乎不会为任何武器所伤,实是可惊可怖。
是日正午,刘恕在小憩,我在批文书,梅轻雪的随侍家仆忽奔至帐外求见,刘恕闻得声响,不待人来通报,即令他进帐。那家仆见了刘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子,我家主上今日一回来便昏倒了,方才醒转,急令我来请公子。”
刘恕大惊,蹭地站起身,便往帐外走去,我搁了笔,亦跟了上去,担忧地道:“公子,我可否同你一道去看看军师?”
刘恕“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他步子极快,我跑着才能追上。彼时太阳炙烤大地,未过多久,我便已浑身汗湿。
刘恕一面疾走,一面问道:“军师患的是什么病?”
那家仆哽咽道:“倒也说不上是病,他打小畏光得紧,一入盛夏,身子便不见好了,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今次他已强撑了太久……”
那家仆说着说着,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这段时日,他每日回来后,都要难受好一阵子,几乎不能成眠……”
行至梅轻雪帐中,他正靠坐在床榻上,微阖着双目,面上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如纸,一行三人进帐时,他亦全无反应。
那家仆走到床边,轻声唤道:“主上,公子来了。”
梅轻雪缓缓睁开眼,转过头看向刘恕,风淡云轻地笑了一笑:“公子,身子欠佳,请恕我不能行礼了。”
刘恕负手而立,衣衫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背脊上,他蹙着眉,抿着唇,沉声道:“无妨。”
梅轻雪吩咐道:“彦叔,把门窗打开透透气。”
那家仆不肯动弹,小声反抗道:“主上……”
刘恕在床边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道:“不必了,这天儿燥热跟火炉似的,还是你帐子里清凉。”
梅轻雪笑道:“我怕公子觉得闷。”
刘恕的声音有些哑:“不闷。”
梅轻雪正色道:“公子,我军自越过祁山后,势如破竹,未逢败绩,不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难免骄矜傲慢,生出怠惰轻敌之心,此绝非好事。”
他喘了几口气,继续道:“姜镇川临水扎寨,并非不暗兵法,实乃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战略。前临大敌,后无退路,梁军将士岂能不死战?”
刘恕身子前倾,低声问道:“该怎么打?”
梅轻雪道:“敌强则避其锋芒。佯攻实退,疑兵骚扰,莫厌其烦,待耗尽其锐气,一气破之。若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