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
这个时节,正是微风细雨、碧水摇波、芳菲初绽、香暖满庭,春色犹如韶龄佳人,挽纱而行,身上薄纱动静之间将落未落,风致若隐还现,最是撩人心弦。
姒仲禹既登基为王,我的事也现出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势,或许不必借助联姻,我也能够达成目的。
通常情况下,新王上位后,公子、公主都会搬离王宫,封邑开府,我自然享受不到这般待遇。我仍住牛金宫,依礼,须向君夫人请安,论辈,又无须向她请安。孙嬷嬷平日里对我指手画脚,偏偏这时装聋作哑,不予指示。
我思量再三,只带了葳蕤,前往室玄宫。
行至东花园,迎面遇上一位贵人,那位贵人生得肥润白皙,面圆腰阔,如珠如玉,天然一副富贵之态。她见着我,面露疑惑,驻足打量,我含笑道:“高少使安好。”
这位贵人是高长阙的女儿,高止的小妹,闺名“高小花”。
后宫等级森严,以君夫人为首,夫人次之,美人次之,美人之下者,不列入宗谱。美人之下,依品阶高低为:御妇、贡女、采女。御妇分为良人、贤人两级;贡女分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四级,采女则无品阶。
姒仲禹的八位妾中,陶氏品阶最高,为七子,高氏品阶次之,为少使,其余六人皆为采女。
我虽未与她们打过交道,但该知道的事,心里还是有数。
高小花听我道出她名号,显得有些诧异,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我怎的没见过你?”
宫闱北面,数来数去,就这么几号人,但凡稍许花些心思,便是没见过我,用排除法做题,也能轻松推断出我是谁。高小花没必要对我装傻充愣,由此可见,她实是个糊涂主子,要么当真愚昧蠢笨至极,要么全不关心后宫之事。
葳蕤道:“娘娘,我家主子乃是采苹公主。”
高小花大抵没听说过“采苹公主”的名号,对身旁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附耳交代几句,她才了然,对我笑道:“怪道是面生呢!你也安好。”又问:“你准备往何处去?”
我回道:“去室玄宫请安。”
高小花当即道:“我也去室玄宫,咱们正好同路,不如一道走罢?”
室玄宫距此不远,片刻便至,行到宫门外,陶氏亦来,逢面之际,我礼貌地问好:“陶七子安好。”
陶氏面上无一丝多余的表情,淡定而疏离地应道:“采苹公主多礼了。”她瞥了一眼高小花,端直从她面前越了过去。
两名采女远远走来,其中一个挥手呼唤:“高姐姐,等等我——”
我不欲多事,逐各与众姬招呼,遂先行一步,心想着请完安便即告退,料来嬴岳见也不会留我。
算起来,此番是我与嬴岳见第三回照面,前两回都是在大场合下,公事公办,闲话不得,是以今次头回有说话的机会。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请了安,嬴岳见起身,亲自扶起我,和颜悦色地道:“采苹不必行此大礼。本宫才将掌事,经验尚浅,难免有照顾不周之处,你若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但请直言相告,莫要拘礼,屈了自己。”
我垂首道:“君夫人言重了。”嬴岳见待我颇为亲厚,我若此时告辞,虽不失礼,却薄了情,旁人看来,定会以为我是目高于顶、傲慢无礼之人。
我便未动,等她安排。嬴岳见道:“采苹且坐一坐,待众姊妹来了,一起说说话、解解闷。”我顺着她的话,道:“如此也好,只是添了麻烦,实在教我过意不去。”
嬴岳见从容道:“六宫诸事多矣,这点小事,怎能算是麻烦?”她对宫人微一颔首,宫人引我至左席处落座。
一位贵人坐在邻座,她纵低着头,不如何露脸,然倾城之色,也无法掩盖,单是那一头散发着锦缎般光泽的如瀑墨发,便引出人无限遐思。我衷心赞叹道:“素闻公主生得貌美,果是如此。”
嬴梦兮闻言,飞快地转过头看向我,秀丽容颜,如烟霞般绚烂,晃花了人眼,搅乱了人心,她未与我搭话,匆匆一眼,即别过头,却是看向她的姐姐。
嬴岳见道:“梦兮年幼,怯生得紧,采苹勿要怪她。”
我欠身道:“是我唐突了。”
众人渐次而入,请过安后,各自落座。嬴岳见令人端上茶点,目光扫过众人,道:“如今大王登基,国事待兴,正当劳心费力之时,各位妹妹须与本宫同心齐力,使得后宫宁和,以为大王分忧。”
她略作一顿,众人齐声道:“是。”
嬴岳见的演讲条理清晰,先讲“后宫宁和”的重要性,再讲如何“后宫宁和”,其中最紧要的便是“雨露均沾”,告诫众人务必恪守本分,不要试图魅惑君王,不要企图独得恩宠。众人又道:“是。”
我坐在旁边,事不关己地看着,想笑,却又笑不出。
在座都是芳华韶龄的姑娘们,谁不曾对爱情抱过期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