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不再看他,良久,又缓缓开口:“我哥哥失踪了,我找不到他,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其实她多多少少能猜到,历拂衣在这件事情中,十有八九也是个受害者。他此刻如此惨状,便是证明。
可洛疏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质问他,并对他充满敌意。
尽管是她自己费尽心思,入塔寻人。
“逃走的段双早已魂飞魄散,彭世生是穆朝旭的心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现在,能找到那天真相的人,只有你。”
历拂衣反问:“你是在,求我帮忙么?”
洛疏竹有一种气极反笑的感觉,她答:“不、我是在邀请你,共同自救。”那清冷的声音在这里分外清晰:“你也该明白,倘若你没有害他,那么能让你洗脱罪名的,只有我哥哥。”
“哦——你想让我帮你找洛留影?”他拖长声音,笑容顽劣。
然后他说:“不。”
“我、不愿意。”
洛疏竹一瞬间怔住,她没想到这一位,拒绝得如此迅速。
她回过神来,“好、好……好”,随后猛然起身,深深地呼了几口气,从牙缝间挤出三个字,“随便你。”
然后转身下楼。
*
洛疏竹又回到了二层的那块空地。她早料到事情没那么顺利,但想起历拂衣的拒绝,仍然免不了生出些沮丧。
这一上一下,膝盖处的伤口又崩开了,血色隐隐从布条上泛上来。洛疏竹给自己重新包扎了一遍,靠在柱子上,昏昏沉沉地休息。
她又想起了曾经。
那时候,父亲母亲接连战死,最后,祖父在那场大战中和对手同归于尽。家中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
没了祖父的调和,天族也分崩离析,一分为二。
她和哥哥那时都年龄太小。
于是,穆时邈成了东乾帝,成了天圣的掌权人。起初,他时常来洛家,带着些奇珍异宝,亲切地送给未曾成年的洛疏竹,然后再指点一下洛留影的剑法。
后来,洛留影拔出了祖父的九杀剑,他越来越强,穆时邈就不来了。指点她剑术的人,就成了洛留影。
洛留影于剑术一道对她极其严苛,但也会在修习之后,摸摸她的头,笑着对她说:“阿竹,不要妄自菲薄。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的。”
洛疏竹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偷懒。她只有六千多岁,便能熟练掌握洛家剑术,并且把沉心诀练到了第六层。
可是,洛留影却没有看到。
“砰——”
洛疏竹在昏沉中猛然清醒。她听见清晰的响动,从第七层一声一声地传来。她心中疑惑,朝缩在一边的海冬问:“雷罚又来了?”
“不是、不是。”经过半日,海东对她的畏惧少了不少,他伸手指指头顶,悄声道:“是那个人,有仇家。”
有仇家?
这倒是并不让人意外,很久以前,洛疏竹就听闻过他的一些“传奇”事迹。这个人,桀骜、无所畏惧,因此无所约束。
她想,也难怪,性格差便罢了,说话也……那么难听。
她闭目养神,让自己不再注意那处。可那声音像是偏不如她意似的,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一股脑地往她耳朵里钻。
——很烦。
洛疏竹忽得睁眼,皱着眉问:“什么仇家?”
“这个我不太清楚。”海东挠了挠有些打结的头发,“听说那个人是姓历的青龙送进塔的,现在风水轮流转,可不是抓到机会,就报复一下。”
“那人常去?”
“呃……也不能算常常吧,毕竟那雷罚时不时地来。”他似乎想到什么,身子抖了抖,才又说:“降下天雷的时候,可没人敢上去。”
第七层,是铁链砸在地面的闷响。通雷塔的中部上下贯通,此刻整个塔内,都能听见那道重物砸地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入她的耳朵。
洛疏竹猛然起身。
海东不安地抿唇,小声问:“洛姑娘,干嘛去啊?”
“去看看,”她说:“可别死了,让我白来一趟。”
*
庞易明一脚踹在历拂衣心口。
他方才在第六层受了不小的气,心中郁结,便想到了楼上这位。
天才?殿下?那又如何。
此时此刻,不过是一个连剑都召不出来的废物而已。
碾压曾经的强者,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历拂衣伏在地上,刚才的雷罚已经抽干了他所有力气。此时面对庞易明,能做到的,大概只有尽力抵挡罢了。
这人不是第一次上来,但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下手格外狠辣。
他在痛苦中自嘲地笑笑,现在真是,什么货色都能骑到他的头上了。
洛疏竹第二次上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