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拂衣二人从山谷里出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曾书琴居然没派人拦截他们。
他没心思去推测是否出了什么意外,只感觉这一路,还算畅通。
历拂衣担忧曾家派人搜寻客栈,干脆在距离最近的小镇,买了辆马车。他驱车停到一处偏僻的山林中,决定将此处作为过夜的地点。
洛疏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全程沉默不语,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马车停在林中,历拂衣下车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捡了些柴火,点燃后,才又回了车上。
洛疏竹已经睡着了。
车上有一床薄褥,她把自己蜷成一团,藏在被子里,紧紧地靠着马车的里面一角,只露出小半张脸,沉沉睡去。
她的身后,黑藻一样的长发铺开在鹅黄色的毯子上。
历拂衣半靠在马车上,他借着车帘透过来的光,轻轻勾起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
他盯着他的侧颜,长叹一口气,好半晌,才轻轻开口:“怎么这么可怜,看得让人……难受。”
*
洛疏竹醒来的时候,外边还是黑的。
她只轻微地动了动,历拂衣便警觉地睁开了双眼。
眼眶涩疼,被灯火一刺,更加难受。她下意识地把头缩到被子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现在肯定太狼狈了。
一只手把被子拉了下来,“躲什么?”
他略带强硬地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掰正她的身体,下一瞬间,洛疏竹感觉眼睛上覆盖了一条冰冰凉凉的帕子。
“敷一会儿,上边有药。”他的嗓音低沉,“眼睛会好受。”
马车里安静无比。
洛疏竹没再乱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不再难受,才将那块帕子取了下来,开口打破沉默,“我没事了。”
她说的“没事”,不只是眼睛,还有其他。
历拂衣侧过身子认真看她。
洛疏竹的长发全部散开,披在脑后。这一刻,在橘色的光中,她周身的冷清全无,反而显得异常乖顺。
他笑笑,伸手把她一侧的头发别到脑后,开口问:“真的休息好了么?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
“都说了要帮你。怎么?还是不信?”
“没有,”她摇摇头,“我只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了无力。
“难得你没有什么主意。”历拂衣呼出一口气,“这次,听我的。”
“可是,有办法么?”她抬眼看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不信你,只是问问。”
“把人抢走就是。”
历拂衣笑得自信,他语出惊人,“把人抢回天界,肯定能找到办法,把他治好。”
“抢?”洛疏竹愣了一下,没觉得他异想天开,反而问:“怎么抢?”
“是这样的。”历拂衣坐直了身子,正色起来,“到洛留……到你哥哥那里,要先经过一道关卡。这道关卡是皇家派来保护曾家的,那里的护卫认不清曾家的人,所以只认令牌。而我们,有令牌。”
他摸出昨日从曾曲毫身上拿来的令牌,放在毯子上。
“我给曾曲毫下的药量很大,他至少得睡到明天,暂时,应该还没人知道他令牌丢了的事,”他顿了下,“这事做不到十拿九稳,我们只能赌一把,希望他还没被人发现。”
洛疏竹点点头,示意明白,她接话道:“所以这道关卡,大概可以混过去。”
“根据消息,昨天那个人,应该是曾曲毫的妹妹,曾书画。其实皇帝,定然也想拿到种植火灵芝的秘法。所以曾家人,对皇家卫队,一定有所防范。”
他一段话说得很快,洛疏竹没想到,在她休息的时候,历拂衣已经将其中关系理清。
他看起来已经做了决算。
历拂衣道:“昨日之事关乎曾家前途,我赌她,不敢从那小山谷出来,更不敢告诉皇家卫队,只会先传信给京都曾家。”
他说:“我们只需要在曾家的‘救兵’到达之前,进去抢人。”
“是这样的。”洛疏竹点头赞同,她蓦然想到什么,急切抬头,“那你怎么不早叫我起来,我睡了这么久,会不会——”
“不会。”历拂衣道:“事关重大,曾书画一定不敢用飞禽传信,必需得用人。这人,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十个时辰。”
他轻笑一声,“我没叫你,是想让你休息够了,反正不迟。”
洛疏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觉得安心下来。
她点点头,旋即问道:“那……进去了,然后呢?怎么抢?抢完了,怎么出来?逃出来的时候,不仅有曾家的人,还一定会对上那些皇家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