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环境一如既往的阴冷,对于二进宫的阿树来说却是另一番感触。如果说青阳派找上门是她命运的转折点,那宫门地牢就象征着这里对她的态度,对无锋刺客的态度,对假小姐的态度。
这一点令人不寒而栗。
阿树在短暂的沉默中感到身体的不适,双臂撑起: “宫三少爷,不要再开玩笑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落在宫远徵的眼里,就是不自量力的滑稽样。他甚至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间是对她的嘲笑: “玩笑?你以为我来这里找你,就是为了开玩笑?”
阿树还没弄清他这话的意思,只是出于本能的往后再退一步。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是锦衣玉食的富贵样子,说话也不似宫门(除宫子羽之外)其他人那般稳重,像是个被惯坏的小少爷。
宫远徵依旧是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松散劲儿,加之比她高出将近一头的压迫感,阿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郑南衣在这里可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宫远徵继续施压,边说边配合着着向四周, “可惜地牢不像上面,她叫的再惨,女客院落也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阿树也随之看向四周,不管是地上的杂草还是已经凝固的不明物体,仿佛让她亲眼看到了宫远徵口中的画面。
“宫三少爷,真的不是我。”阿树艰难的平复心情,想说一些比较有说服力的话, “我当天是因为被郑南衣甩了胳膊,头磕到了墙上,才会头晕。昨天是因为我知道要回家了高兴,吃完饭就睡了,没及时开门是因为我睡觉喜欢......穿简单的衣服,所以才开门晚了。至于我从姜姑娘屋里出来是因为她知道我爱吃她做的桂花糕,叫我过去拿的。”
宫远徵将她这副理直气壮据理力争的样子与心中的疑虑逐一对比:站得住脚但缺少证据,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阿树见宫远徵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觉得他应该是听进去了不少,旋即为自己的勇敢鼓掌叫好:果然还是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的。
却见宫远徵从腰间系着的小海螺拿出来个东西,朝自己摊开手心的那一刻才看清楚:那是个虫子。
阿树脚底发软:宫远徵拿着这么大一个虫子干嘛?
想当初她十一二岁时,光是一个蝉蜕她就花了整整一个夏天才敢拿在手里,还是小点的。
宫远徵把手伸到身前: “这只蛊虫可以判断你说的真话假话:你若说的是真话,便不会有事;你若说的是假话,它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穿你的皮肤,扎进你的肉里。”
这么一说阿树更害怕了,那只趴在宫远徵手中的虫子似乎已经张牙舞爪的向她飞来了。宫远徵却打定主意用这虫子测她的真话假话,手再往前一伸,人还往前跨了一步,刚想脱口而出的催促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见阿树大叫一声推开他的胳膊往反方向跑。
宫远徵甚至没来得及去看虫子在哪儿,以为阿树是被他的话唬到了要逃,迅速挡住了她的去路: “去哪儿?”腰后别着的那把刀也被握在手里。
阿树只觉得背后有虫子朝她飞过来,惊恐之间飞速爬到宫远徵身上。这下她的眼中不再蓄着泪了,而是直接哭出来了,边哭边把宫远徵当成树桩一样往上爬往后爬: “完了完了!那虫子!它一会儿要飞了!啊——”那样子,仿佛虫子比宫远徵还要邪恶。
宫远徵那里被人这样对待过,不说别人,就连跟他最亲近的宫尚角也不曾这样。小时候他被人说是毒人,连日常更衣做饭打扰的下人都不敢跟他过多接触。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了。
真正怕虫子的人这样反应也有些道理,尤其是被他养大的这只蛊虫个头还大些。但阿树看的不仔细,这虫子并没翅膀,受了惊吓最多爬的快一些。
宫远徵不知道她是真怕还是装的,颇为无语的张开双臂: “下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阿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自己挂在他背上: “我真的很怕虫子!你别用它行不行,求你了!”
宫远徵觉得这人很神奇,她怕虫子,但不怕拿虫子的自己: “你再不下来,我就拿第二只了。”
阿树咻的一下跳到地上: “下来了。”
宫远徵: “……”
虫子事件发生的突然,宫远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怕虫子怕成这样。在阿树一副你不把虫子装起来我就用眼泪把地牢淹了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虫子放回螺里,审问不能停止。宫远徵整理了下被她抓皱的衣服,打算继续盘问。
宫三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他还是怀疑阿树是无锋刺客。
那边就有侍卫来叫人了。
宫远徵不耐烦: “什么事?没看见我在干嘛么?”
那人蹲在地上毕恭毕敬头也没抬: “执刃说……接花颜姑娘回女客院落。”
“哦?宫子羽这个蠢货怎么知道她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