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查证了所有,皆未发现诱因,只道是暴毙。
沐曦和永远记得那一天。
太子哥哥临去前,将柔弱无依的太子妃和不足四周岁的稚子托付给她,恳求她照顾好他的妻儿。
沐曦和哭着应下。
彼时,太子沐暄吃力地挥挥手,让所有人出去,独留下她。
“阿暖……你、打开暗格……”他指了指床头。
沐曦和取出暗格里的木盒,眼泪扑簌簌地落:“哥哥,这是什么?”
沐暄惨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这里面,关乎昭夏的社稷,你务必、收好……”
他说这里面是他这些年筹谋的全部势力,言明自己这几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沐曦和大惊,只觉得木盒烫手:“我?哥哥……我……”
“你曾与我献策治水田、平匪患,我也说过,你的智谋韬略从不输给男儿,只可惜我就要走了,不能让你当上女丞相了……但阿暖可以、可以站得更高……”
沐曦和一手抱着木盒,一手握住太子哥哥冰凉的手,哭得说不出话。
“不哭,也不要怕……”沐暄用力抬起手,轻轻揩着她流不完的泪,气若游丝,“阿暖,这是为兄最后一次护着你了……”
说完,沐暄的手骤然无力垂下。
“哥哥你不要走……阿暖害怕……”
沐曦和扑在他身上恸哭,直到皇帝和皇后推门进来,她的泪水已然打湿了太子身上的薄被。
皇帝和皇后本是在太庙为太子和社稷祈福,得了太子病危的消息便往回赶,却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连皇帝都面色颓败,红了眼睛,更遑论太子的生母皇后,直接哭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后,便恨上了沐曦和,恨毒地指着她:“祸水!祸水!怎么死的不是你!”
沐曦和也曾恨过自己,可她明白,太子哥哥那一战并非全是为她,更是为了昭夏的荣誉而战。
此战大胜,狠狠打了北楚的脸面,也震慑了周边各国对昭夏的觊觎。
皇帝下令,丧期以月代年,举国只消服丧三月即可。
于皇帝而言,死去的纵然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但他还拥有很多儿子,这三个月足以让他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
但三月已过,沐曦和却仍身着素缟。
太子哥哥的薨逝过于突然,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因而战事虽平,沐曦和心里的恨却永远难平。
礼部为她订好的婚期也已临近,阖宫都在准备这场喜事。
她却一点也喜不起来。
在皇后宫门口受的气让沐曦和更是将火撒到了北楚身上。
甫一回到长乐宫,她立刻下令:“再派一批人过去,本宫要立刻杀了他!”
“殿下不可啊!万万不可!”
觅冬连忙跪在她面前,苦口劝道:“上次刺杀失利,已使我们失了先机,且不说北楚使团早有了戒心,如今使团已入昭夏之境,不日即将抵京,我们若贸然出手只会被动,更是给北楚递去了把柄,两国会再起动荡,岂不是辜负了先太子?”
她说得有理,好在沐曦和只是一时负气,待她说完也冷静下来。
寝殿里针落可闻,忽听得门外传来内官李越亭的声音。
“禀殿下,贵妃娘娘宫里来人请殿下前去一同用晚膳。”
沐曦和不耐烦地皱眉。
母妃定是得知她去探望皇后,吃味了。
她本想拒绝,但转念想到自己几天没去给母妃请安了,又的确想她。
刚好还未更换寝衣,沐曦和很快出了殿门,点了李越亭和采晴随行侍候,跟着来人去了刘贵妃处。
云福宫里,刘贵妃正命人去催杨梅冰碗:“公主怕热,这一路过来定是想吃这个……记得放些牛乳,公主爱吃。”
沐曦和没让人通报,径直走入殿内,恰好听到母妃的话,心里软了软,笑着福身道:“给母妃请安。”
刘贵妃喜滋滋地拉起女儿,用丝帕细细拭着她额上的薄汗,嗔道:“瞧你热的,可是抬轿辇的奴才偷懒,不曾从荫凉处走过?”
说着,不等沐曦和回答,她的语气已然转冷,艳丽的脸上酿着愠色,转向宫女太监,呵斥道:“公主好事将近,若是你们惫懒使公主有什么闪失,本宫饶不了你们的狗命!”
众人战战兢兢地应下了,刘贵妃的面色转晴,沐曦和却是冷了脸。
刘贵妃以为她是嫌自己在她面前敲打她宫里的人,便示意宫女们退下,只留下几个心腹伺候。
她对沐曦和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大婚在即,皇后却病着,我也是怕这宫里上下失了尊卑,再冲撞了你。”
沐曦和愈发不悦,从一进门到现在,母妃已经提到了两次她的婚事。
母妃分明知晓这婚事只是一场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