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似乎这一次碰上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叶汀山顿住脚步,似乎感受到凌书渐紧张之意,又爽朗笑了:“凌公子你何必害怕,幼时不还是朋友么——既然重逢了便是缘分,我们寻个地方,叙叙旧。”
谁家朋友会拿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啊!
凌书渐心里将叶汀山唾骂一顿,面上没敢多言,悄悄把短匕推入袖中,缓缓回过身来。
“叶汀山。”
翁语卖力地去够稍远一些的花朵,没注意脚下,脚一滑险些踩了空。幸好他惜命,死死抱住了身边一根粗壮的枝丫,才免于掉下树粉身碎骨。
这里视线极佳,翁语稍稍一抬眼就见凌书渐与叶汀山对峙。
他没了摘花的兴致,小心翼翼将自己隐蔽好,准备看戏。
他甚至饶有兴趣地趴了下来:“喔,这俩人终于正面碰上了?”
不对。
叶汀山怎么在这儿啊!
他来找过阿暄姐了?
想到这一点,翁语没了看戏的兴致,心狂跳起来。
他扶好了背篓,麻利地起身,悄摸攀绕到主干边,连长梯也不顾了,麻溜地滑了下去。
他连背篓都忘了放下,疾步就往叶暄凉卧房去。
叶汀山又甩了什么烂摊子给他妹妹!
翁常在客房煎药,见了他急急忙忙就冲了进来,低声将他叫住:“阿暄还睡着,方才退了热,你又要做什么?”
“叶汀山来过了吗?”翁语远远看了见叶暄凉半掩的房门,发现自己再急也确实不是办法,只好盯着门缝与翁常发牢骚。
翁常看了眼火候,拨小了炭火就转过身细问:“你急什么,倦梧庭还能让他进来不成?”
也是。
于是翁语解了背篓:“方才不是有人敲门么,你猜是谁?月章阁那姓凌的!我记得明明将他甩掉了,天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送走姓凌的,我去给阿暄姐摘花,就见他跟叶汀山碰上了。哎我说,那凌书渐就书生一个,这被叶汀山截住了不得是死路一条?他……”
眼见着他自问自答越说越多,翁常及时止住了他话头:“与我们没甚关系便是,好像叶汀山要杀的是你一样。更何况那是凌书渐自己倒霉,你管那么多不如好生摘了花照顾好阿暄。”
翁语眼前一亮:“行。”
这二人像是密谋杀人一样,将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事宜统统剔除,就事不关己地隔岸观火去了。
“扶姑娘方才从后门来看了阿暄,她前脚走你后脚就进来了——”翁常状似无意提了一嘴,一手轻轻隔着布巾提溜起了壶盖。
翁语竖起耳朵。
叶暄凉周身滚烫退去,却昏昏沉沉地做了个梦。
六岁时那场大火,还笼罩在她心里。
叶汀山决然地抛下燃着的灯烛时,她还半知不懂地阻止哥哥说,不能玩火。
然而下一刻恶人提着刀破门而入,明晃晃的刀尖落下一刻,叶汀山伸了左臂替她挡住,顺势将她推远了一些。
大火升腾,她惊恐的目光里,叶汀山将一盆滚烫的热油泼了满地。
随后叶汀山拉着她死命奔逃。
十岁的叶汀山冷静到令人发指,从膳房里顺出把菜刀,逢人就砍。
梦里的一切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叶暄凉感受着逐渐靠近的热浪,心里慌张,一失足滚进了阴沟。
六岁女孩的力气本不足以拽动十岁的叶汀山,然而也许是叶汀山正死命拉着她,自己下盘也还不稳,两人便一起滚了下去。
却正好,丛生的苇草挡住了刀客们的视线,两人逃过一劫。
叶暄凉看着叶汀山身上触目的伤口,不知所措,有点想哭。
梦里天旋地转,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时也是阳春三月,叶宅的贴梗海棠开得比血还要妖艳。
却都在那场大火里化为焦枯的死物。
后来他们顺利离开了叶宅,叶汀山背着摔瘸了的妹妹,抄小路逃出了西城。
叶暄凉忍不住回头,看到了接天的大火。
叶宅没了。
两个孩子不知在野地里逃了多久,终于在日落西山之时到了护城河。
江礼形同虚设还没来得及拆改的护城河。
叶暄凉靠着树坐下,接过叶汀山递过来的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叶汀山摆了个“小声”的手势,叶暄凉泪眼朦胧问他,他们要逃去哪儿。
“离开江礼。”
叶暄凉忽的惊醒。
额上被人放了块湿手巾,她却仍觉难受。
莫名难受得很。
她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发觉无力起身,纠结片刻还是缓缓开了口:“翁语。”
翁语正和翁常侃大山,一时间听了这微弱的声气,以为是幻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