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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酒坊打听行盅,那位叫翁常的老者说,坊主只见有缘人。

凌书渐认真地点头,心里腹诽:狗屁的有缘人!

第二日,他近乎虔诚地登门拜访,被那名叫翁语的少年拦在了门外。

翁语说,先生繁忙,暂不接待客人。

梦里他慌忙解释:“我是来与先生切磋诗艺的。早先便听闻先生博学多才,甚是仰慕,便特意赶了远路过来,还望公子通融!”

翁语笑道:“原来是扶姑娘的好友——然而先生实在喜静,你们一行五六人一同过来,可不是打扰先生了吗?更何况先生今日繁忙——恕不接待,慢走不送。”

凌书渐一愣,下意识往后看去,却空无一人。

见了鬼了!

然而他下意识没能多想。

凌书渐在院墙外,望着出墙的一枝海棠花,揣摩完这话中意思,光明正大翻墙进了院。

春三月的日光里,海棠开得正好。

凌书渐轻巧地翻了进去,弯弯绕绕走了几条岔路才绕到那株海棠数前。

“他家庭院怎么这么难走?不过也是市井中人,何必藏得像个迷宫——”

忽然豁然开朗。

这庭院却与他所想不大一样。

小小院子,却包含了亭台水榭园林,仿佛是芥子中世界。

不远处有人笑了一声。

凌书渐转头。

一素衣少年静静端坐,落笔书写。

他慢慢走过去,探头去看。

一句:“暮叶翻银刃。”

凌书渐眯眼看了一会,夸道:“妙。”

少年抬了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映射下有些通透。

细细辨认,凌书渐才发现这就是行盅。

但又与现实中相貌不大一样。

梦里的行盅可不及现实病容满面。

但是一样瘦得像根竹竿。

行盅见了他只笑眯眯地问,“你怎么就擅自进来了?”

哦嗓音也怪好听。

凌书渐嬉皮笑脸:“可不是知道先生性情好,人也好,准了我进才来了么。”

竹笔被放下的时候,在墨石的砚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行盅便又笑起来:“翁语没有说我今日繁忙吗?”

“你……忙?”

凌书渐瞥了行盅一眼,盘腿坐了下来:“酒坊不是你打理,账也不是你收——你忙什么?忙着吟诗作赋?”

行盅垂下眼。

“也许吧。”

他话音一转:“话说凌公子远道而来是想做什么?切磋诗艺?”

行盅慢慢抱手,一字一句道:“我也不信。”

哦。

险些忘了此行目的。

凌书渐摆弄起衣摆。

“听闻先生见多识广,冷宅一事想必先生也有所耳闻——我想来打听打听四城刀客。”

梦里对话情景略显离谱却又似乎透着一丝合理,行盅正欲执笔,听闻此言手忽然一抖。

“我是开酒坊的,可不是江湖百晓生。”他很快神色如常,轻轻落下一笔,勾勒出一段枯枝。

“更何况,凌公子父亲不就是个名扬江礼的刀客?我不认为他对此了解得比我少。”

凌书渐:“……”

他居然忘了这茬。

行盅轻轻画下一笔花瓣:“月章阁干事众多消息灵通,你怎么偏偏想到来找我?”

“该不会——”他轻轻眨了眨了眼:“凌公子来此地还别有所图?”

他抬了头,目光定定看向凌书渐,那张瘦削得有些过分的脸缓缓逼近:“那我来猜猜,你图什么——”

“打住!”

凌书渐猛然睁了眼。

越来越荒唐。

他甚至感觉自己脸有些灼烫。

什么东西!

缺月悬悬而挂,月光伴着春三月的凉风穿过海棠的花枝,顺着没关严实的窗缝里掠进了屋,有些清冷。

凌书渐清醒了。

什么别有所图。

放屁。

他翻了个身。

睡不着了。

凌书渐打了个呵欠,吸了一肚子凉风。

然而凉夜漫长,没过半个时辰,他就重新陷入了沉眠。

等再次被细细索索的动静吵醒时,凌书渐恰好在梦里眼睁睁看着叶汀山的刀砍落到自己脖颈上。

什么噩梦。

凌书渐四处瞅了眼,那细小的响动就立即停住了。

他心里一凛。

进贼了?

凌书渐不动声色地又翻了个身,思考了一会打了声鼾。

漫长的寂静。

这贼还挺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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