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林间呼啸而来,淹没叶汀山声音,凌书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没锁门,但……”叶暄凉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含糊道:“我床边设了机关,碰了几乎就立地暴毙……或许此时已经伤了人了。”
千绍闻言惊恐地回过头来,恰撞见凌书渐轻轻倒吸了口凉气。
“耿山本就弱肉强食,我没留其余物件在屋里,出不了事。”叶暄凉有些不自在,却没再多解释,退了一步,“回去瞧瞧热闹,真死了我们就换一间。”
她话音淡然,凌书渐却没能淡定下来。
前一语说碰了就死,怎么下一句又说“伤”了?
这真是那个传言里逍遥自在,只钟爱酿酒的行盅先生?
凌书渐想,也许是“不只钟爱”。
这人是到底经历了什么,对那些刀客的态度好似比一般人还要痛恨一些。
他想细细问问,转念一想又觉定会被草草略过,只好原地不尴不尬地又闭了口。
月出西山,林间起了薄雾,朦朦胧胧趁着夜色,看不清路,在耿山里就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回去路上碰到几位后来的刀客,千绍多嘴上前拉关系,险些被按着揍了一通。
叶暄凉屋前果然围了几个人大声议论。
甚至不远处有人喊话:“是哪个狗娘养的,来这儿跟老子玩阴的呢?你出来咱们好好谈谈,老子不动你。”
信你就见鬼了。
叶暄凉往前凑了几步看热闹,地上一具面色发紫的尸体便横陈在她眼前。
一看就死透了。
“哟,这是怎么了,刀会不是还没开始么,就出事儿了?”她巴不得事情再闹大一些,便又拔高了声音:“这是来了什么人啊,头一天就……害人了?还要我们后面几日怎么过啊?”
不说还好,她一语几乎激起群愤,纷纷上前谴责那设暗器的“小人”。
当事人则满意地转身离开另寻住处。
“先生先生,这又是什么高明的法子啊?”
千绍则一离开众人视线就急不可耐窜到叶暄凉跟前询问,见她一脸不耐烦就自顾自猜测:“我知道了,是不是扰乱他们视线,让他们恐慌,然后我们就能在刀会上一举夺魁!”
夺个屁魁,想死还差不多。
叶暄凉却不轻不重应了:“对对对,乱他们阵脚,好不攻自破。”
千绍兴奋地又窜到后头与凌书渐交头接耳,叶暄凉耳朵却竖了起来。
然而他们谈论声音极小,叶暄凉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耳朵上,依然只听到模糊的几个音。
“他们”“先生”“爹”“不会”“叶”……
夜风又起,她彻底听不清了。
千绍声音偶尔会激动地升高,然而逆着风钻进叶暄凉耳中时,只剩了一些无意义的玩笑话。
讲的什么密语。
听到“叶”字时,她神情掩在夜色里看不分明,却已明显不安起来。
她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叶”,如果没听错也没猜错,他们应当是在说叶汀山。
毕竟叶汀山的身份也没做太多隐藏,确实不难猜到。
而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以男相示人,声音也更偏向少年,不容易听出她是女人。
那也便不容易猜出她和叶汀山关系。
叶暄凉跟着叶汀山换了间屋,千绍依然抢在她前头缀上了叶汀山。
喔。
她好像知道了。
这两人怕不是认识。
那两个笨蛋,伪装生人也不知多演几日。
叶暄凉心里嘲笑,双脚却老实地走进了隔壁一间房。
这便解释得通了。
凌书渐猜出“翁语”其实是叶汀山,不肯单独与他待在一块,便看准了自己;而千绍怕不是什么单纯角色,胆子大得很,与叶汀山交手不一定落得下风。
先前奇怪的感觉终于有了解释,不好的猜想全都成了真。
月章阁认定自己与叶汀山有交集,是想在此处将他们一锅端了。
叶暄凉从袋里抽出一根针来。
想得美。
同样布置了陷阱,叶暄凉从麻布上扯下数根麻线,将短匕死死地绑在了自己腕上。
做完这些后,她将窗户处也布置了一下,最后才来到门边。
这就不加杀器了,容易误伤自己人。
夜里竟然出奇的宁静。
床铺不怎么舒服,叶暄凉庆幸的是竟没在被褥之中摸出暗器。
日头高升,叶暄凉被日光逼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却没注意碰到了自己设的机关。
麻线陡然松弛,一端穿着针,直直扎到门上。
凌书渐同时惊醒。
他目光越过从窗子处照进来迷蒙的日光,顺着叶暄凉床前若隐若现的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