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凌的仿佛心思就不在擂台之上,看起来是神游天外,细瞧才能看出这人目光四处乱瞟,做贼似的。
她轻轻在人身边坐了下来。
“瞧了这么久,有线索么?”
凌书渐闻言回头去看,却猛然被刀光晃了眼,再瞧叶暄凉,竟在她侧颜上,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影子。
他刚要出口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弯,一时有些分神,再看时,叶暄凉却又分明一点故人的特征都没有了。
“……没有。”他情绪有些低迷,收回视线,转去看向擂台,“叶汀山居然肯来?”
料想他是都知道了,叶暄凉也便不隐瞒,言简意赅道:“嗯。”
她这一句很轻易地被欢呼声淹没,于是一问一答之后,两人就再没了话头。台上,千绍的刀已不知何时脱手,直挺挺扎到一旁地上,在围观人群一片叫好声中,叶汀山长刀绮竹已经杵在了他脖颈旁。
胜负已定。
凌书渐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周身一颤,要站起身仔细看个究竟。
叶汀山这才缓缓提起刀,转身往台下扫视一眼,欢呼声即刻消停,千绍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好像很不服气,连刀都不记得拾,目光仿佛要就地将叶汀山钉死。
然而正主仿佛对此近乎仇视的眼神置若罔闻,四下环顾一圈,台下好汉暂时没人敢再挑衅叶汀山,便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路只为胜者开辟。
叶汀山从从容容下台,一圈儿英雄好汉安静如鸡,没人敢再做出头鸟。
于是几乎回到了起始,只是这回万马齐喑,没有人再叫嚣着要叶汀山出面。
千绍有些狼狈不堪,下台之后,神色却很快恢复如常,仿佛方才比输了的不是他一样。
叶暄凉有些奇怪。
如果真如千绍来时所言,他初来乍到试试刀法,可少年心性年少气盛,第一场便输了,他怎么会如此淡定……
叶暄凉摇摆不定地瞎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再回头看时,千绍已然扯住叶汀山衣袖问东问西了。
场面还……怪和谐。
“翁大哥果然高明!”千绍喜形于色,听了叶汀山简明扼要的解释,仿佛是真的学到了东西,甚至就地比划起来。
叶暄凉沉默片刻。
叶汀山这位“独臂侠”,真能讲出什么适用于旁人的见解么?
她索性也跟着侧了过去,预备听一听“大师”的要言妙道,“大师”本人却再也没开口。
叶暄凉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在人群中翻找许久,才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冷欲秋。
他怎么也来了?
灭门之事尚未查明,他不在东城好好待着,跑来耿山做什么?
叶暄凉想起那句“这儿一大半兄弟都是冲着叶汀山来的”,心下一紧:冷欲秋也是么?
这人向来以淡泊宁静闻名,几乎不在任何场合出头,以往刀会也几乎没有听闻过冷欲秋去,怎么这一次他偏偏来了。
若是冲着叶汀山……有点合理,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
她晃神这当儿,冷欲秋却早已轻轻巧巧隐进了人群之中。
叶暄凉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先生先生,你朝那边看什么呢?”
叶暄凉这才转头。千绍正依着她方才看的方向伸头张望,随即惊喜地叫了出声:“有人上了!”
擂台重新热闹,两个大汉几乎是扭打在一起。
那背刀看起来就极沉,叶暄凉看着他们打斗,有些心惊肉跳:真的不会误伤自己吗?
两个人虎背熊腰却异常灵活,进击躲闪之间竟未伤及对方分毫,与方才叶汀山单方面砍打完全不同。人群里呼喊声便愈发热烈,随着擂台上溅了血,甚至有人开始下注开赌。
耿山,好一个牛鬼蛇神云集之处。
眼见着人群情绪高涨,几乎没人再注意自己这边,叶暄凉悄没声地退到一棵树后,这才发现凌书渐已经不在原处了。
这人跑得还挺快。
叶暄凉一路小跑,还没瞧见凌书渐,心念一动又折返回来,拐去了“杜氏灌汤包”的小摊铺。
杜百泉放着摊子不管,正咧着大牙看热闹。
擂台上生死不论,擂台下亡命之徒,还有一些看客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