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玹离了这内堂,不坏好心地将李承尧一个人留在了里面,正想着去后院拜见母亲。却只听见前厅越来越响亮的唢呐吹奏声。
顾朝月到了。
要说圣上还是十分体恤这位唯一的外孙女儿的,不仅仅出了丰厚的嫁妆,甚至还在京城里找了一座二十进出的宅子,前任主人是一位已经致仕还乡的尚书大人,这便赏给了新婚夫妇二人,又从宫中调配了当年伺候贵妃的一些老人拨过去。
这从五品郡马都尉的迎亲喜轿很快落在了门口。一身红衣喜服的顾朝月带着兄弟们开始压轿叫门。本来宁王府就是备着李承玹等一行人来帮忙挡门的,谁知道一个被困在内堂,另一个就站在这前厅里不做声,谁也无法靠近。至此,顾朝月如入无人之境般直奔前厅朝着岳丈大人行礼。
少年武状元迎娶亲王与公主之女,顾朝月被看做是前途无量。在李黛骊身穿红绿喜服手持团扇出来后,朝宁王夫妻二人行了礼,顾朝月手中拉着红绸,带着顺成郡主要离去。
“黛骊!”昭灵公主忽得起了身,两步疾走至顺成郡主身边,手是紧握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顾朝月心下也了然:“岳母大人,小婿会照顾好黛骊的。”
李承尧也在同一时间拉住了昭灵公主,宽慰道:“阿娘,妹妹又不是不回来了。”
昭灵公主瞧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女儿,这是她当年千盼万盼来的孩子。只不过在她身边过了十五年,这便是要做人妇了。这十几年的日子说快也快,说缓却也缓得,她用帕子轻拭还未流出的泪水:“去吧。”
“阿娘,阿尧,黛骊走了~”顺成郡主再次颔首,眼睛又望向了一直与宁王并肩而立的李承玹,“长兄,劳烦好生照顾阿爹阿娘。”
李承玹不语,只是稍微点了点头;而站在他一旁的萧小娘早就泪如雨下。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她亦是经历过的人,知晓这个时候出嫁的女儿最不舍的便是家中亲近之人。婆母当初肯定也是盼着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小叔与黛骊的到来给她带来了希望,现在黛骊嫁人,婆母心中得有多忧愁。
一个两个的都在哭,李承玹觉得无聊透顶。他完全理解不了这一个个的……有什么好哭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这值得哭吗?又不是死人了。
他幼时所遭受的磨难,十八岁时候亲娘的打击,还有战场上不知道来自何方的暗杀,他都给躲过去了,多少人死在他面前他都没哭过。
顺成出嫁难道不是喜事吗?喜事为什么要哭?
至少现在的他不会理解这种感情,但是多年后当魏家幺小子揣着他爹的金令牌来找他要把仙乐公主许配给他时,他倒是想到了顺成出嫁的那一日,瞬间理解了宁王的那种心境。
泪水沾湿了萧小娘玉脂般的脸,难得她今日未施粉黛,在泪珠滑落到了下颚处,李承玹从王府下人那儿接过一杯茶,顺势从她下颚处挪过。这泪珠便直接落在了那茶碗之中。他品了一下这沾了泪的茶水。
嗯……是不是味道太淡了?与先前没什么不同。眼瞧着她还在哭,便又将茶碗放回了原处,待萧小娘发现之时,自己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泪水入了这茶碗。李承玹反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泪水与茶水混了之后,一点儿一点儿地品味着。
“……”
真的是……大庭广众之下,不成体统!
他向来考虑事情与常人不同,所以有的时候该忍的就忍了。如此这般想着,萧小娘就把自己的眼泪擦拭干了。
的确有点儿咸,不太合他的胃口。他啊,就喜欢这茶的苦味儿:“别哭了。”原来眼泪是咸的,下次还是不要流出来的好。
萧小娘驳道:“夫君,妾身这是喜极而泣,不是伤心。”
李承玹偏了偏头:“欢喜为何要流泪?”
“……”萧小娘思索了片刻,后道,“有些喜极之处,便是忍不住要流泪的。难道夫君没有如此感觉吗?”
李承玹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没有。”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他顿时察觉到萧小娘不太高兴了。是因为自己没有能理解她吗?
只是那一瞬,萧小娘的气散了。没办法谁让她的丈夫与常人不同呢:“黛骊都到郡马都尉府上了,我们等会儿拜别婆母之后便回东宫吧?”
哪知李承玹只是摸了摸萧小娘的青丝:“乖,好媃媃先回去,今晚孤得留下来陪着母亲说会儿话。”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晶莹的算计之光。定是哪个蠢货又在朝堂上惹了他了:“那妾身先回去了,夫君自身小心。”
望着逐渐离去的马车,李承玹那双含情目在马车消失在视野的那一刹那冷了下来。他的亲兵他自己放心,护送太子妃回宫不是问题:“来人。”
来者是巡防营的人,魏玹的手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李承玹冷冷地回道:“今夜从各处抽调一些兵马,加强对宁王府、郡马府上的管辖。孤怀疑今晚有人忍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