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竞青又往前走了几步,听见眼前的女生开口:“……是吗。”
“是啊。”他没什么所谓地点了点头,“比来比去的话。”
再看眼梁又夏,她似乎是在琢磨他的表情,不过她想多了。他确实没被那些话打击,也不是来寻求安慰。
那来干嘛呢?
耿竞青漫无目的地想,冷白的脸微微仰着,嘴角抿紧,一如先前的姿态。
“所以你真的在学习幕后?我看到了你那个牌子,”两个人不知不觉并排而行,“……制片。”
他静了下:“算是吧。”
“难怪,”梁又夏道,“总是你过来跟我交接,我还在想为什么你当演员的跑前跑后……”
“这个不算啊,是徐永君让的。端午节那次也是他让我一个人来找你,说我让人——”
耿竞青皱了皱眉,没说下去。
也很奇怪,尽管他大部分时候,对大部分人都是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可是真要相处起来,耿竞青却意外地让人信服,让人想与他坦明什么。
——这一点,他自己是绝对不赞成的,纯当徐永君放屁。
二人沉默下来。
“你想当……导演?想拍自己的片子?你肯定是有点天赋的。”
梁又夏又说了一句,耿竞青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说真的他缺什么呢?他在演艺世家长大,比那些起步的新人导演已经好了一大截,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类似的话真的听得太多了……他已经确信自己没有真正的天赋,至少不如耿敖,或许也不如徐永君,而这件事情根本无需去拍部片子验证——
他就是知道了。
这不是问题,这是答案。
天赋这件事在人文艺术上又是那么重要,几乎不会有人去否认。
耿竞青闭了闭眼。
梁又夏刚才那句话倒是很新鲜,新鲜到他忍不住追出来,不过幸好她也没说什么鸡汤之类的东西,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可能吧。”耿竞青随口回道,低了低头,用脚摩擦地面,“只是你那句我很少听。”
“坚持什么的,”似乎是笑了一下,“这圈子不信这套。”
梁又夏默然一会儿:“……很少听就再听一遍,反正我信这套。”
耿竞青忍不住扭头看去。
“怎么说?”
然而梁又夏只是笑了下,仰着头:
“有天赋的就信天赋论,没天赋的就信这套,因为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啊。”
“而且,”她轻声说,“你肯定还是有点天赋的。”
耿竞青看着她。
“实干家啊。”
确实,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干,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别人是理论指导实践,梁又夏一句“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倒是也挺有力度。
有些话从梁又夏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就似乎更有力度一点。
他忽地也不想再纠结,反正他也做不了别的了。耿竞青踹开一个石子,心中既已敞亮,步伐就轻快些许:“我们这叫什么?谈心?”
“……”
“虽然我们还不是能谈心的关系,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么说。”
“……”
说完,耿竞青摆摆手,大步要走。然而就在风卷起他的衣角之际,身后,梁又夏蓦地冒出一句:
“……是了吧。”
耿竞青脚步一停,回身去看。
梁又夏看起来有满腔的话想说,可似乎又没找到出口,有点苦恼的样子。
他看着她,眉毛挑起一点。
——我们也没熟到可以谈心的程度吧。
——是了吧。
怎么话都给她说了?
不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空气里,似乎有糖炒栗子的味道。地上两大圈水迹,不知是哪夜偷偷落了雨,南方似乎哪哪都跟北方很不一样,人来了这边,都要变得黏糊别扭了。
耿竞青把手放进兜里。
“刚刚试戏感觉怎么样?”
被他这么一问,梁又夏思绪一飘,倒是落回了试戏这件事上。
她多少有点黯然:“不怎么样,我感觉得到。”
“没你说的那么差。”耿竞青沉思一会儿,方才她算不上什么超常发挥,但他知道,那群人坐在那里,并不是在等待来试戏的任何一个人给出满分答卷。
“我们不用再安慰来安慰去了……”
“梁又夏。”耿竞青低声说,“你是那个要信天赋论的人。”
她的心一震。
梁又夏要承认,她还是很习惯,且很喜欢当“有天赋”的人。
天幕热烈,两个人相视片刻,又各自移开,仿佛是要在其中获得力气。
那一天,梁又夏没说通先前单方面的误会,但似乎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