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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宽开始上学,调整状态。有时会和母亲在父亲的病床前说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上课、做题、背诵。

两个月后某一天,班主任神情异常地将他从数学课上唤走,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母亲处理完丧事后,决定去小姨家小住。徐宽不愿意跟着去,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在家。

春夜,他想去巷子里走走。边走边回想这半年发生的事,好像是被按了加速键的电影。

支离破碎的想法充斥在脑海中,一阵阵恶寒。

走到巷子拐口,他终于没力气了,慢慢跌坐下来。夜墨黑,唯有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巷子两旁人家的玻璃窗上,玻璃上有一个他的清瘦的单人影。屋里飘出了饭菜香,偶尔传出几声狗的叫唤。雨开始下起来,在瓦片上、空调外箱上、石板路上不厌其烦地滴滴答答。他第一次感到春天的寒凉,尽管杜鹃花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开得正盛,尽管今夜的雨和从前一家三口坐在屋檐下嘻笑打闹时的雨并无不同。

他习于在亲近自然中疗愈一些情绪。

他一直知道,每个人从出生起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一个孤独的境地。母亲从昏黄灯光下投来的柔和的眼神,父亲托起他时有力的臂膀,朋友的一句甜美熨帖的话语,路人的一杯解渴的水……这些都与与生俱来的孤独的心灵体验无关。

假使一个人有亲朋好友常伴身旁就能发自内心地高兴,那他不过是孤单罢了。

孤单,是无人理解的开端。而孤独是不再寻求认同的终结。

而自然无言,她不会赞赏亦不会评判,她只会低头沉默,倾听你的话语。而自然永恒,不会拥有,不会失去。

但此刻,他感到仅仅是孤单就几欲要了命。无法喘息,无法思考,任凭情绪淹没自己。视线模糊,雨打湿了他的衣衫。

墨黑的夜空下,一把明黄色的雨伞举过他的头顶。水滴朝雨伞的边缘不断滑下,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见那个少女告诉他:倒霉透顶就是走运的开端。

她把雨伞留给自己,豆绿色的裙摆舞动,消失在雨夜的橘色光影中。

他一度以为那是一个梦,是命运慈悲来渡他。

他被一股力量托起,埋首于窗前书桌,在母亲的一声声催促中进入梦乡。

两个月后,他考上了容川二中。初三时那落拓不羁的行为态度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地学习。

他和赵青树初中时就是一个班,但不过是泛泛之交。升高中后恰好同班,又是同桌,不知不觉两人就日渐亲密起来。

如果说赵青树身上有什么令他羡慕不已的便是那无忧无虑的快乐了,他似乎从不为什么事担忧,和他在一起玩耍,可怕的无助感会退居角落。

早上,赵青树会拿自家做的点心包子和徐宽分享,放学后顺道一起回家,路过街边铺子会买饮料零食边走边吃。有时徐宽还是会去附近的书店搜罗一本心仪已久的好书,而赵青树就会在漫画区驻足。他被带着不再容易忧郁。

徐宽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虽无生趣,却也安宁。记忆中那个穿着豆绿色裙子的飘渺背影也逐渐淡忘了。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春季运动会上,在喧嚣中,在人群里,那位叫周可臻的同学逆着阳光笑语盈盈地对赵青树说:“倒霉透顶就是走运的开端。”

一句话把时空打乱。记忆将他拉回到了去年春天的那个雨夜。

好雨知时节,以甘霖滋润万物,却不知他的失意,无端加重他的凄凉。

那把明黄色的伞,那抹豆绿色的裙摆,本该在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身影,如今在他眼前,与这位女孩重叠在一起。

她的发丝因逆着太阳而发光,脸庞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我对你产生感觉的时间比你以为的还要早。”在海边时,他对周可臻说过这句话时,他的胸腔里溢满了不可名状的情愫,有激越,有感动,有喜欢,有心痛,更有一份坚定和决心。

如果她以为,他对自己的感情单单是出于感恩,那完全就是误解。因为在很早的时候,徐宽就允许这束光照进自己的破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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