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裁定官大怒,将惊堂木使劲一拍:“大胆姚原之!竟敢私做假账,妄图欺骗裁定庭!”
姚原之与张状师闻言赶紧下跪低头,林五不知所措,也只能慌忙跟着二人一起跪下。
姚乐盈早已猜到姚原之会做出一本假账蒙混过关,于是在诉状上请求裁定庭查封姚原之库房中两年内所有的账本进行调查。
裁定官让捕快将查封的其他账本抬进内堂,指着这些证据竖眉大喝:“姚原之!我已命人查阅了你库房内近两年的账本!你所谓的盈余结转只得姚庄所有收入的七成,分明就是倾吞了佃户的工钱。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姚原之见丑事败露,赶紧磕头道:“草民认罪,草民愿立刻补齐佃户工钱!”
张状师侧过贴着地板的头,咬牙切齿道:“姚老爷,你不是跟我说万无一失,绝对不可能被查到吗?”
姚原之也轻声回应:“之前从未查验所有账本,此次……”
话未说完,便将头转向另一边盯着姚乐盈。
裁定官与身后协理人员商讨一番后,拿起公文宣布:“姚府拖欠佃户工钱,证据确凿。裁定结果如下:一、姚府立刻归还众佃户一年半工钱;二、没收姚原之在姚庄的土地,收归国有;三、姚庄佃户继续使用姚庄土地,免除未来三年地租;种植作物收益与朝廷七三分账。”
“为保佃户安全,姚府相关人员五年内不得踏入西郊!”
三位佃户听见裁定结果欣喜若狂。
姚原之和张状师则是在一旁目瞪口呆。
张状师赶忙提出异议:“裁定不妥!怎能因拖延工钱这种小事便轻易没收土地!”
裁定官头也不抬,整理着公文,冷冷回答:“张大状师都不看看今年朝廷颁布的土地新政吗?”
姚乐盈心中纳罕,朝廷新政?没收土地归国有?这不是打土豪,改变所有制,土地改革吗?这是这个年代应该有的政策吗?这难道不会激怒商人群体与朝廷对抗?
疑惑的种子在她心中深深埋下。
裁定官补充道:“姚原之伪造证据,林五做假证,此二人先行押进大牢,由知府大人择日审判!”
只听“扑通”一声,姚原之栽倒在地。
张状师赶紧起身去扶姚原之,并指着姚乐盈怒骂:“你这个不孝女,伙同外人状告自己的父亲,大晟律例不会容你!”
姚乐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俩,只与三个佃户一起谢恩。
裁定庭派了捕快,协同徐广发等人去姚府支取拖欠的银钱。
四人走到裁定庭门口,姚乐盈向他们辞行,告知众人自己在衙门还有其他事宜。
佃户虽不明所以,但对他们来说,讨要等了一年半的工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于是满怀感激跟姚乐盈道别。
姚乐盈挥手与众人作别。
待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她立即转身拿起府衙门口的大锤,重重敲响了鼓面,引得路过的百姓驻足围观。
府衙大门缓缓打开,姚乐盈提起裙摆,步入正门。
民众也一涌而上,将衙门正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府坐于堂上,按例开口询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民女姚乐盈状告自己!”姚乐盈跪在府衙正中高声报道,并从袖中掏出第二封诉状递予身边捕快。
被挡在门口的人群炸开了锅,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知府接过状书,仔细研读一番后抬起头,拍了拍惊堂木让围观百姓们安静下来。
他将状书放在一边,命令道:“今日众多百姓在此见证,姚乐盈你起身,自己向大家说说,你何罪之有?”
姚乐盈朝知府磕了一个响头,回道:“民女遵命。”
姚乐盈站起身,面朝知府,娓娓道来:“民女乃富商姚原之三姨娘所生庶女,在府中遭人构陷,被发配到姚府西郊的庄子上居住。”
“这才得知,姚府欠姚庄佃户一年半的工钱,致使姚庄佃户穷困潦倒,寒冬腊月缺衣少食,许多人因此魂归西天。”
门外有人絮絮叨叨:“可不是嘛,我就说去年明明收成不错,盛京四处歌舞升平,为何那西郊却白事不断,原来是姚府搞的鬼。”
姚乐盈继续陈述:“佃户们见我是姚府来的人,便上门讨要工钱,但我和姨娘本就不受宠,更是被发放到庄子上,何来钱款发给佃户?最终被逼无奈,我只得替佃户们写下诉状,并为他们出谋划策状告姚府。”
“民女深知此举有违孝道,有辱华夏千年之道德传统,故自行前来受罚。”
门外众人也不知如何评判,她的举动帮助了受苦佃户,但也的确有违孝道。
姚乐盈眸中闪出泪光,又俯身跪了下去:“知府大人,民女此番也想为自己辩白。”
她啜泣道:“昨日事由紧急,如我不立即想出对策,我和姨娘便会立刻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