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不敢冒然去捡断笛,倒是君原听到声响后慌张地摸索着来寻。黎念见状只好喊住他,说放着别动让她来。
却见流莺回过神,她离那两节笛子最近,误以为是新主子命她去拿,遂解下帕子盖在笛身上,隔着层布料捡起它递给黎念。
黎念本能地说谢谢,拿回笛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流莺的手,后者忽地打了个抖。
黎念:?流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很快从流莺的反应里整理出自己的处境,相当头大。
实际掌权的表妹关了院门,给她留下一个疑似“疯傻”的自己,一个刚进门基本没有自理能力的盲夫,一个临时调入边缘岗位也许正在怨念深重的丫鬟——全都要黎念来作主处置。
她还是打工人的时候就怕遇上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冤种社畜,她可以揽事,可以在一线闷头干活,但不会协调矛盾不会向上汇报不想晋升管理层,只想少开会少写PPT早下班。
奈何魂穿之后,第一档难关便是她最痛苦的状况:重整团队。
君原倒是还好,他侧耳听了一阵,似乎听到他们捡起笛子的动静,情绪平静许多。
流莺就……心如死灰,让黎念棘手。
要她像遇到过的几任leader一样在初次面谈里巧舌如簧软硬皆施搞CPU是不可能了,说什么“日后会待你好”的画饼也是扯淡,她自己还自顾不暇呢作什么保证。黎念心念急转,思考着如何代入流莺这个新下级的处境,别说错话。
她很快有了一个思路:“流莺,你的帕子很别致哎,是自己绣的吗?”
这句倒是真心话。帕子上绣梅兰、竹桂、鹤鲤之类都很寻常,流莺递给她的这手帕上一角绣的似乎是长命锁,针脚细腻,质地也很轻软。黎念原本是想拿它擦一下笛身,发现这手帕精致后便有点舍不得,直接抽出来还给了流莺。
流莺回神,双手接过来,嗫嚅道:“是,是先前家中的东西。”
黎念抓着自己的裙子:“那个……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很多事我没法安排,所以你觉得自己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用过问我,我听你的。”
——既然她作不了主,至少给流莺一个自由零压的工作环境,兴许还能让流莺真香。
流莺愣了一下:“这……”
“能照顾过我这个‘病人’,至少是靠谱稳重的,再怎么着也比令仪强,”黎念开玩笑,“你说她想一出是一出,没把钥匙给你就锁院子,待会到饭点又发现无人拿饭还要她自己出人运送,是不是又要气得跳脚。”
流莺想笑又不敢笑,过了一会才说:“表小姐她是有这样任性的资格的,我……奴婢不敢评价。”情绪倒是平静不少。
她果然找到事做,主动说去给黎念烧水洗漱。待流莺出门,黎念终于也松了口气,回头去解决君原那边:“君原,这笛子……是你的吧。”
君原点头,他想讨回自己的笛子,又有点不敢伸手。
黎念不想欺负一个盲人,她提醒他:“那个……我看它已经断成两半了,修吧多半也拼不起来,你还要不要?”
不只如此,断面明显是被利器削出来的,非常新。
她隐约有种直觉:它被令仪手下的少年偷偷丢回来,结合君原入府也不过是昨日,这笛子断掉多半是令仪昨天和原身妹子置气砍断的,被她手下的少年好心送了回来——总之和现在黎念这具身体脱不开关系。
君原漫无落点的眼神暗了暗:“要。”
于是黎念尴尬地还笛子,君原凭感觉伸手接,两个人没有任何默契,几次都没成功。
没办法,黎念主动抓住他的手腕:“别动了,就正对着我。”她翻过来他的手心往里强塞。
君原的脸颊忽地有些飞红。他似是察觉到这点,微微转过脸侧身遮掩,衣领下白得晃眼的脖颈便挪动稍许,露出一角奇怪的淤青。
黎念愣了一下:“你脖子这是怎么了,昨天睡觉前还没有……”
君原骤然绷紧的呼吸暴露了他的不好意思,他声音越来越低:“妻主,你、你还想要……吗。”
“二姑娘——”端着铜盆的流莺左脚刚跨过门槛,闻言忽地刹住步子,要说的话忽然卡壳。
黎念心里警铃大作:“我不是,我没有!”我们老色批只会嘴上和姐妹野一野偶尔在评论区挑战审核的血压没有这个胆去对三次元的男人下手的啊,喂!
可流莺足足往后退了两步,脸红得要滴血:“……奴婢、奴婢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伤药。”
完了,彻底解释不清了。
——
混乱地和流莺给君原的脖子上了药。黎念苦中作乐安慰自己,他们这三个也算是一起经过事的关系了。
正巧流莺这次去山房拿药还碰到为他们送饭的护院,她便顺带服侍黎念二人用膳,而后她说要给二姑娘浆洗衣物,知趣地给他们让出新婚燕尔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