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肆中发现的尸身,像是打破僵持局面的一颗石头。
等到出了长街,入了山林,修士们又发现三具候选弟子的尸身。
这些尸体同样被掏走了五官,脸上的形状都快看不出来。
刚刚酒肆里灯影昏暗,几个站在后面的弟子没看清死者模样,这时再靠近一看,纷纷倒吸凉气,有人甚至坚持不住,干呕起来。
就连陈升也忍不住骂:“狗-日的画皮妖,杀人的手段也太恶心了。”
陆荏也头皮发麻:“算上酒肆里的十人,光是我们发现的死人就已经有十三个了。”
“死了这么多人,护考应该已经出动了吧?”
“按照往年情况,护考早该来了。但是揽溪峡这么大,护考就那么几个人,这里雾又这么浓……说不准能不能碰上呢。”
候选弟子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这么多人死在面前,已经不是考试能不能通过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方峡谷的问题!
修士们面如菜色,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倒霉地方。
偏偏后头传来“哎呀”一声。
队伍最末的散修踉跄一样崴了脚,好死不死,崴在了一具尸体旁边,差点儿栽过去了。
修士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不好看。
陆荏急得不行:“怎么了?”
“腿软,又看不清路。”那散修姑娘也带着哭腔,“陆道友,我有些害怕,能不能借你的灯笼一用……”
陆荏一咬牙,拉了明宵一把,把灯笼塞进她手里:“喏,快些拿着跟上吧。”
前面的修士回头凶道:“走路能不能小心点,现在谁有空管你,别待会真的撞上什么东西又摔一跤,拖我们后腿。”
明宵答了声:“抱歉,我尽量。”
借着灯光,她偷偷瞥了一眼尸体。
浮光掠影的一瞥,看不出太多东西。
只能看出尸体脖颈、肩部的伤口,以及面部被撕咬的方式,的确与酒肆中的其他尸体相同,像是同为画皮妖所害。
但明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只是现在也不是慢慢探查情况的好时机。
黑雾蒙蒙,鬼影幢幢,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让这群候选弟子吓得炸毛。
自从走近山林,司南就失去作用,黑雾越来越浓。
修士们一路抓瞎,好在找到峡谷中的溪流,跟着这道贯穿南北的溪流往南,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但是,这条路,是不是太长了点?
修士们从一开始的前前后后、稀稀拉拉地走,到后来凑得越来越近,最后挨个扯着彼此的袖子,生怕落单。
就这样又走了一刻钟,都找不到出口。
静谧的夜,汨汨溪流平静祥和,水流声却让人心情更加焦躁。
陆荏打了个寒颤:“这棵歪了树杈的小树,我们刚刚是不是见过?”
听她一说,修士们纷纷停了下来,有人惊呼:“还有地上……”
鹭州的雪下了许多天。揽溪峡里本来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修士们在里面踩出了一条小路。
他们沿溪而下,应该走的不是回头路才对。
但是现在,前面竟出现了他们曾经踩过的脚印!
“别慌,应该只是幻术。”陈升吞了吞唾沫,拔剑指向前方,念咒道,“破妄还真,灵火灭煞!”
长剑“铮”地一声,剑格到剑锋燃起火光,然而两息之后,光芒又被黑暗吞没,术法半点作用也没有。
陈升不信邪地又念了一次:“破妄还真,灵火灭煞!”
还是一样。
修士们脸色越发难看,陈升还想再试,旁边有人道:“没用的。”
“谁在那多嘴……”陈升恼羞成怒,等到看清那人的脸,却态度急变,川剧变脸似的喊了声,“白师兄!”
山雾中走出一个男子,白衣飘飘,背负长剑,腰间佩着跟候选弟子同样的玉令,只是并非白玉,而是青玉——这是护考所佩玉令。
看见这人、这玉,还有他背后的宝剑,再听见这声“白师兄”,修士们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霎时感动到想哭:“师兄,你总算来了!”
放在人均发育良好的修士里,这位白师兄的体格也算魁梧。飞眉入鬓,冷峻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听见修士们的欢呼,他淡淡颔首:“邪祟以溪流为脉络做迷行水阵,沿溪而行,只会徘徊其中。在水阵中,火类术法效力削减起码五成。”
陈升赧然:“原来是我学艺不精。”
白师兄视线扫过陈升身后诸人:“你们无事就好。”
看见这位白师兄,明宵条件反射地摸脸,又悻悻放下手。
差点忘了,她还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