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折风微怔。
肖敏?
弟子翻着名册,念道:“肖敏,荥阳人士,年十七。”
“根据院试前递交的资料来看,她出身凡俗,自述家中除了她便没有其他修士。修炼天赋放在候选弟子里只算平平,似乎也没有什么特长。”
随着弟子报出肖敏的名姓,季折风像是被迎头泼了一壶冷水,迅速冷静下来。
院试地点定于揽溪峡,他整夜思绪虚浮,不时想起过往。
这是有些魔怔了。
季折风凝神看向银镜。
是了,现下再看,其实并不相像。
那个人最是爱笑,顺境也好逆境也罢,脸上总有娇憨的酒窝。
她是亲善、温和、太过柔软的丝绒。
无论何时想起她,他都如同沐浴暖阳,欢喜过后,又迟滞地觉得心痛。
这个肖敏,跟那个人一点都不像。
她白衣染血,看见头顶的远目灵珠,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捡起短剑。
哪怕她不时轻咳,声音甜美,样貌又似弱柳扶风,但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大概是因为,她划在画皮妖身上那一刀。
方才的画面虽看不清晰,但从妖身残骸来看,致命的伤口横贯画皮妖的面部至喉头——出手堪称狠辣。
那个人……若非被逼至绝境,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季折风缓缓阖眼。
是他失态了。
长老们不知季折风冷面下的千头万绪。
袁向礼摸着胡须:“我刚才见肖敏虽然安静,面对伪装成玄棋的画皮妖却临危不乱,像是早有戒备。”
“她是如何辨出画皮妖真身的?这画皮妖的功力深厚,这身形和脸,乃至于额上的痣都和玄棋一模一样,就连……”
段锦轻咳一声。
袁向礼猛地闭嘴,咽下后半句话——连白玄棋的亲爹都没认出来。
段锦说道:“想必在林中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这姑娘对画皮妖生出疑心。可惜了,远目灵珠没能捕捉到之前的画面。”
长老们议论纷纷,袁向礼又想起什么:“但是话说回来,画皮妖只能摹相,身上的其他物件都是为了模仿人形拿来的……”
“它身上的玉令和六合剑,又是从哪儿来的?”
室内一时静默,只能听见画面那头传来的声音。
那头,有弟子弱弱问道:“假的白师兄没了,那真的,又去了哪里?”
瞬间,长老们的视线都默然集中在一人身上。
“搜……”银镜前,白斩江魁梧的背影愈发战栗。
他扭头怒喝:“其他护考呢?都给我进去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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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的远目灵珠幽光闪烁。
想必是那头的人正在一刻不停地盯着揽溪峡吧。
明宵腿脚有些发软,还是站了起来,捡起掉在身边的短剑。
方才她差点被画皮妖刨了脸,那阵仗,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
还好有惊无险。
这把来历诡异的短剑,竟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明宵拿着短剑,看着短剑上的、还有自己身上的腥臭血迹,有些嫌弃。
好一会,她叹了声气,把短剑拿去一旁的水洼里洗净。
生活不易,今夕不比往日,她现在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在得到更好的武器之前,这把剑可不能再丢了。
明宵洗剑时,终于有其他护考姗姗来迟,逐个记录留存考生的编号。
轮到明宵,她也递出自己的玉令,状似平静地继续擦剑。
那护考接过玉令,脸色却是一变。
明宵动作微顿,却听见护考对她身边的人说:“道友,你拿的是白师兄的剑……”
原来岳亭渊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
他满脸不屑,扔出六合剑:“嘁,一把破剑,谁稀罕似的。”
看护考满脸忧愁,他声音拔高八度:“放心吧你,本命剑还能用,就说明人还没死!”
“但是,你们白师兄被画皮妖摹相,摹相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若不是我们杀了画皮妖,他迟早都要被扒了皮当做藏品!”
岳亭渊越说越起劲,叉腰对着远目灵珠嚷嚷:“真搞笑!到底是护考保护考生,还是考生保护护考啊!”
护考接过六合剑,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就燃起一道金光,很快化为符文。
护考凭空抓过符文,符文在他手上变成一张黄纸,他扫过黄纸,道:“袁长老发来一句传信,是给岳道友的。”
岳亭渊:“老头说什么了?”
“咳咳。”护考压低声调,作出声如洪钟的老者声音,“岳亭渊,你要是再多嘴下去,我就叫你娘把你抓去湘南喂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