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遥拨开人群时,现场已然安定下来。
在这儿开药铺好些年的林风遥熟人多,附近过来围观的人群一扫全是熟面孔,拉着认识的街坊聊了几句,三言两语便能还原出事情的经过。
原是某家府上的少爷乘着马车出行,边上卖玩具的摊主突然生了异变,也不知道是从哪摸出了把开过刃的刀,对准马车暴起一跳,眼见就要伤人。
紧要关头,反应过来的夙星足尖发力,跃至半空中,回身一剑直刺他胸口,将人捅了个对穿。
失去控制的尸身砸中马车右侧,所幸马车足够结实,发出一阵轰隆巨响后还是顽固地保持住了原有的架构,在场无人伤亡,只是当事人恐怕受了不小的惊吓。
谢越晨瞥了眼夙星手上提着的只剩下一半的剑,被腐蚀出的缺口还在源源不断往下淌着粘稠的毒液,断定:“没用了。”
夙星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听话地就此把剑松开,直到腐蚀逐渐往上,慢慢地逼近剑柄的位置,这才不得不被迫脱手。
很快,落到地上的残剑被彻底吞噬,一点点形状也没有留下。
这把剑是门派统一下发给弟子使用的佩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更谈不上珍稀罕见,但算算日子,已经跟了她要八年了。
“是‘妖’。”林风遥走到二人身边,轻声说道。
谢越晨颔首。
所谓“妖”,并非是人世间话本中所写的由某某原型修成人的精怪,而是一种灾祸般形态不一的生物,会随机附在某些人身上,控制他们去袭击其他人,当然,这是它们如今收敛了的做法。
更早妖祸猖獗时,他们最令人头疼的是会潜入百姓家中,制造出各种灭门惨案,可以说是人族的死敌。
长年累月的对抗下,人类终于重新占据上风,但妖那边也不甘示弱似的,逐渐有进化出灵智和其他额外能力的妖出现,这毒液正是其中的一种。
“你们上京卫的本事就这么一点吗,果然是一帮酒囊饭袋,连妖的存在都看不出来!”
夙星听了大人的话,正在思索之际,马车里的少爷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开始朝夙星发脾气,随意抄过手边的一方砚台就往她头上砸。
要是会被一个普通人毫不遮掩的袭击砸中,夙星在灵梧外门的比斗中也拿不下第一名,她侧身正打算避开,被身旁的谢越晨给一把按住。
她莫名抬头望去,虽说依旧见不着师父的脸色,但她似乎能够察觉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太愉悦,更为靠近她的那一侧衣袖无风自动。
奔着夙星飞来的砚台停滞在半空中,几不可察地受力颤抖着,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原路返回——将那少爷给砸了个头破血流!
夙星默然,偏头死命往林风遥的方向瞄,恰好,他也觉察到她的动静一般看向这边。
夙星:师父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会不会有人嘴碎说他欺负小孩子?
林风遥:放心,死不了的,按照你师父的脾气,这晦气孩子只是脑门上开了个口子已经很好了。
夙星收到来自前辈的安抚之意,情绪登时镇定不少;林风遥见夙星一副师父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的顾忌模样,心下只觉这孩子和她师父的磨合还是少了。
虽说彼此解读出的意思牛头不对马嘴,但到底起到了正确的效果。
就在谢越晨决定如果这小少爷再继续胡搅蛮缠,他就再往他脑门上来几下时,发现本来一直缄默不语的徒弟站到了他身前,横着右臂把他往后挡。
尽管夙星现下的身高恐怕得抬手才能够到谢越晨肩膀,但毋庸置疑,这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姓谢的自打加入灵梧门开始修炼起,修为便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自小又有家世一路保驾护航,向来只有他站在别人身前的份,哪有别人来保护他的道理?
他不愿拂了徒弟的好意,也抗拒不了心里的新鲜感,哼了声往后小退上半步,交由夙星发挥。
“我们不是你说的什么上京卫,而且刚刚我救了你,不然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人还要再多一个。”夙星客观的陈述在此时此刻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能够镇定人心的作用。
证道者不方便出面,还是由她这个“无名小卒”来处理比较好。
“好,就算本少爷误解了,这砚台……”苏白瑜抬手抚上额角,发出轻轻的嘶声,眼见着自己一手的血,他咬牙道,“刚刚是我先砸的没错,难道你们修炼之人,不能选择直接避开吗?那砚台原路掉头,想也知道是你们中的谁动了手脚吧?”
他亲眼见到夙星是打算避开了的,清楚做下这事的多半是夙星身边那个面貌寻常的男人,正要指认时,有仆从大喊着二少爷,强行用身体把聚拢成圈的百姓拨开。
不知何时赶到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只管拉着苏白瑜上上下下看个没完:“没事吧,白瑜?”
有百姓认出这人,夙星支起耳朵一听。
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