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儿......萝儿!醒醒。”
感觉额头被人轻轻抚摸,森罗刚茫然地睁开惺忪睡眼,就被怼到鼻尖的汤药熏得打了个喷嚏,瞬间清醒。
“这次的药味道怎么变了?”
“换了个方子......”云蔓挨着床边坐下,舀起一勺在唇边吹凉,喂给森罗喝下,“上副药都喝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一点儿起色,想来是不对症。”
虽说这样一勺一勺地喂药既浪费时间,又平白多忍些苦涩,但森罗还是乖巧的张嘴,在云蔓身边享受着这份充满药香的温柔关怀。
森罗有时候会想,如果日子能这样一直温馨而平和的过下去,就算让她百病缠身,天不假年,她也心甘情愿......
可惜......终究是妄念一场。
药才喝了半碗,蓑衣客便拿着一份急送过来的情报大步走了进来,森罗只能遗憾的接过云蔓手中药碗,将乌黑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怎么了?”森罗拿着手帕擦擦嘴角,“我猜猜......是羊入虎口了。”
“韩非在铁血盟的担保下,同翡翠虎打了十日之内粮价必降的赌。”
“有了铁血盟的担保,双方就都没了退路,真是个大胆的赌徒!”森罗从床头的果盘中拿了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着皮,“还有呢?你这么急匆匆的应该不止因为这个,韩非作了其他的妖?”
“他挪用国库的钱款来当赌注了。”蓑衣客按着太阳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自己就是司寇,怎么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定。”
森罗没有言语,仔细地将苹果红彤彤的外皮削成一条等宽的红丝带,绕成一圈圈螺旋,像极了她百转千回的心事。
随着最后一段果皮被清理干净,丝带断裂落地,森罗蓦地笑出声来,“韩非这只狐狸是既盘算着夜幕的钱和命,又惦记着我出力保他,为了藏青,我也只能帮他了。”
“可问题是怎么帮?翡翠虎以保障军需的名义将世面上的粮食几乎都买空了,他哄抬粮价,就等着大赚一笔呢!”
蓑衣客恨得牙痒痒,“现在高价购粮只会加剧粮荒,反而遂了夜幕的心意,要是不买粮让韩非赈灾,粮价就下不来……何况……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大赚一笔?”森罗摆弄着果肉雪白的苹果,目光灼灼地看着蓑衣客,“你的意思是这批粮食并不是都按规制登记入库了……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说起自己经营的情报网,蓑衣客情不自禁的挺起胸膛,回答得底气十足。
“钱财乃身外之物,他活着的时候染了这么多铜臭,死了就不要再为这俗物所累了。”
两刀将手中水灵的果肉切成了四瓣,森罗拿着刀尖戳起一瓣,递给了云蔓,“劳姐姐辛苦一趟,让墨鸦去打听下翡翠虎屯粮的仓库所在。”
“好,我这就去办。”云蔓贴心将森罗身上的被子掖好,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不许踢被子,不许喝凉茶!”
“是是是!知道啦~蔓儿嬷嬷~”森罗摆了个鬼脸,又被云蔓轻揪了下耳朵。
蓑衣客被两人的打闹逗得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小姐其实不妨天真烂漫些,这样才像个小姑娘。”
“云蔓可以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妹妹。”
森罗看着蔓儿消失不见,转头对着蓑衣客,依旧是那副开朗明媚的单纯笑颜,眼神却暗沉沉的,“可玄灵军却不能有一个天真烂漫的主人。”
不管面露怜惜的蓑衣客,森罗冷得打颤,又咳喘了一阵,按着闷痛的胸口将自己缩进暖和的被窝儿,“我要休养一会儿,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你就退下吧。”
“小姐保重身体,属下告退。”
看着冷得脸色惨淡,嘴唇泛白的森罗,蓑衣客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这点灵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没能抓住,只是隐隐觉得极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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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主人居住的东苑被一把大火化为白地,南苑年久失修,北苑为军事重地,白亦非只能搬到森罗曾呆过的西苑暂住。
却又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只道血衣侯对府中那位小夫人用情太深,在其葬身火海后日夜缅怀……
要是之前听闻这种离大谱的市井之言,风眠绝对会一拍桌子,大吼一句,放你娘的屁!
可这次……他也不敢肯定了……
屋子里的陈设和森罗走之前别无二致,甚至连随手丢在衣架上的衣衫也没收起来。
“还是没有消息。”
白亦非坐在森罗之前的圆凳上,把玩着桌面上的两个茶盏。
一个茶盏中还剩着赤红如酱的茶汤,是熟悉的沁雪红。
而另一盏中却空空如也,除了杯口的残渣,只余一股未曾散去的苦味儿,这世间能做到如此的,就只有陈年的狮峰龙井。
“属下去刑堂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