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舒适的气息笼罩在这个山洞之中,阳光自山洞最上方的一个小孔中流泻而下,静静流淌在山洞正中最显眼的那一座由无数尸体堆成的坟山。
尸体层层堆叠起来,从最底层的漆黑干尸到最上的面目如生,仿佛是有人刻意将乱葬岗中的尸体挖出,又按照下葬时间排列而上。
这些尸体形态不同,衣饰不同,从最底下常有南胤服饰到后来俱是当朝服装。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脸上都隐约显现出满是喜悦的笑容,而他们空洞的七孔中都是身形较小的蝴蝶来回穿梭。
李芙蕖惊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是温暖如春的山洞内,周身却一阵阵发寒,仿佛回到十二年前尸横遍地的盛家村,唯有身后宽厚滚烫的胸膛还能让她感觉到一点生气。
她提着脖颈中的一口气,借着身后那点安全感强压下心里的恐惧,目光循着这座尸山一点点梭巡而上。
在尸山的最上方,是一个与她在上个山洞碰到的尸体如出一辙的男性尸身,他跪在最上方,全身苍白眉目含笑,双手合十朝向山顶小孔,如同在虔诚祈祷一般。
但最特别的,并不是他那死白的皮肤,也不是他仿若祈求神明的姿势,而是从他合掌的手中长出的那一朵红白各半的妖冶奇花。
笛飞声也看到了那朵花,他抬手指向那朵在光中摇曳生姿的花朵,“那朵就是忘川花吗?”
李芙蕖点点头,也随之精神一振。她又升起了雄心壮志,如果能拿到忘川花救李莲花,那区区一堆尸体又算得了什么。
一阵癫狂的笑声伴着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忽然在耳后响起,李芙蕖转头一看,金鸳盟那三人不知何时也进了洞中,正踩着地上的无数枯骨一边狂笑一边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但这三人状态明显不对,他们的米白色大氅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只剩一身短衫和腰间的水壶,身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裸露出来的脚踝已经全白了,手掌也已经白了一半。
他们的双手合十,脚下直直向前走,脚步却沉重虚浮,竟像是没练过武的普通人。
眼瞧着这三人马上就要走到面前,李芙蕖和笛飞声后退一步让出一条道。这一步让李芙蕖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不对,她调动体内扬州慢,体内原本宽阔磅礴的内力此时却如被人一瞬吸了大半一般贫瘠单薄。
她赶忙伸手搭上自己的脉搏,以往总是有力健壮的脉搏在此刻变得脉位虚浮,本不动而末动,许久才有一次无根的跳动。
李芙蕖几乎不敢相信这脉搏是来自于自己。她曾和李莲花一起学过一些简单的医术,简单把脉更是不在话下。
这脉搏就是传说中七怪脉之一的鱼翔脉,出现时则代表此人三阴寒极阳气将绝,也就是所谓的死脉。
笛飞声察觉她的不对,一把捞起她的手腕,另一手搭上她的脉搏。李芙蕖下意识想藏起手,却被死死抓住。
过了片刻,笛飞声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却说出了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
他疑惑地看着李芙蕖的手腕,开口道:“你的脉搏怎么会跟我一样?你也中了无心槐不成?”
“什么?”李芙蕖也惊得睁大眼睛看他,“这是死脉,若非将死之人,不会有此脉相。”
笛飞声并未多言,只是抬起自己的手递给她,她钳住眼前的手腕,细细探察之后发现竟也是将死未死的鱼翔之脉。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俱是惊疑各半。但目前情势无法容许他们再多探讨,李芙蕖移开视线看向已经走到尸山前的金鸳盟三人。
三人一字排开站在尸山之前,以一种诡异的默契同时右手贴上面前尸首,左手却举起抬到了嘴边。
然后,他们竟是同时张开了嘴,狠狠咬住了手心。
一股淡淡拿的血腥味顿时在洞内蔓延开来,原先自顾自的飞舞的蝴蝶们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目标,同时飞向了三人。
成片的蝴蝶如蝗虫一般遮天蔽日地盖到了三人头顶,如狼似虎地等待着三人咬完就扑上去。
蝴蝶们身上的荧光反射着丝丝缕缕要命的诡艳,仔细看去,它们避开了阳光,不远不近地悬在尸山周围和三人的头上,成了一叠厚重的深色布顶。
此时忽有一声摩挲传来,李芙蕖仔细看去,原是三人中的那个高个子。他此时已经松开了嘴,原本一路向上漫的苍白也停了下来,顿在了半截脖颈上,他摇着头晃悠身子,好似恢复了些许理智。
“那人还有点本事,清醒过来了。”笛飞声抬起下巴虚点向那个高个子。
李芙蕖看着将尸山全部遮盖住的蝴蝶,原本打算趁乱爬上去取花的心也歇了,只静静等待事情发展。
她沉沉开口:“那是金鸳盟十二门的神胆军师吴明凯,是官宦人家出身,后来被抄了家就入了武林,武功虽不高但脑子活泛心性坚韧。前些年金鸳盟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据说他曾想投奔鱼龙牛马帮,此后在盟里便不太受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