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由于满脑子都是那份殉情同意书,白延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上街给小太宰买换洗衣服的时候她没顶住销售员的热情推销,不小心捎了两套女童装回来,看得太宰眉头紧皱;到了吃饭的点白延给太宰买了份儿童套餐,太宰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匆匆飞奔下楼,在太宰惊异的目光中又提了份一模一样的儿童套餐回来:“太宰我忘了有没有给你买过饭……”
见他手里那份都吃了一半了她才喃喃道,“噢,原来买过了。”
太宰放下勺子拈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小老头似的背着手走到白延身边,探究似的看了她半晌,末了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拍了拍白延的脑袋。
白延被他拍愣了:“你说,我为什么要签那个同意书呢?”她看了小太宰一眼,“你又为什么不阻止我签那个同意书呢?”
小太宰不说话:他很怕自己要是开口说了话,她真能把自己丢给中原中也去搞那个什么刺激疗法。
不过她这两个问题把自己问住了,倒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刺激疗法的事。见他身上还套着那件过大的白衬衫,便温声问道:“吃饱了吗?洗澡换衣服吧。”
她去浴室放热水,放了一会又开始神游天外,险些叫热水烫了手臂——是小太宰从外面跑进来,及时关掉了水龙头。
他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顶着这副无忧无虑的小孩模样叹什么气。”白延不爽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放好水之后把他整个人拎进了浴缸里,“你洗完叫我,我先出去吃饭。”
她走后关上了浴室的门,留太宰治一个人在浴缸里沉思。
其实也没什么好沉思的,她那个脑袋瓜就算想个一晚上也不一定能想通那份同意书的关窍;但他今天在黑雾中见到的那个“白延”,却让他有些怅然。
太宰治确实是故意着了那黑雾的道——他事先在白延的餐里动了手脚,迷药的剂量只够她睡半个多小时,而她果然就在他惊动卧底的时候及时醒了过来。
黑雾裹住了他们二人,若是他们在黑雾里同时看到了对方,她就有概率在黑雾里看到那些她本已经遗忘的回忆。
太宰治拿肥皂把自己擦了一遍,埋进水里睁开眼自下而上看着水面上一圈一圈漾开去的波纹,开始按自己心跳的频率默数。数到三十二的时候他听到浴室外响起惶急的脚步声,数到三十三的时候白延猛地拉开浴室门:“太宰你没事吧怎么洗着洗着没声了!”
被她从浴缸里拎出去之后太宰呛了几口水,靠在白延肩上一言不发,任由她焦急之余骂个不停:“我说你怎么智商倒退成幼年蛙了都没忘了自我了断这回事啊?你这数不清第几次自杀失败的狼狈样除了让小原头头拍手称快和把我急死之外有什么用处?!”
太宰治一想她这话也有道理,难为她情急之中还能想通亲者痛仇者快这一节,于是再次伸出湿漉漉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性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呱。”
白延听了这声呱,当晚便做起了噩梦。
梦里太宰治不知怎的成了人事部长,到了发薪日所有人薪资照发,偏她的工资被扣去大半;她气得要找太宰治算账,太宰治却先她一步捏造了罪名把小原头头关进了禁闭室,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以所有工资为代价求着太宰治把小原头头放出来,太宰治却把玩着小原头头那间牢房的钥匙,朝着她慈祥地笑了笑:
“你从港|黑大楼的最上面一层蛙跳到地下二层,我就把这钥匙给你。”
她闻言怒火中烧,跳起来就去抢他的钥匙,扑倒他时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悲色:
“白延,再这样下去你只会衰弱致死。”
白延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他。起身时她毫无征兆地咳出一口血,胸中忽然涌现一股理应从未有过的凝结滞郁之感,让她抬头时都觉得呼吸困难。太宰治扶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说道:“白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于气虚病弱中抬起头来:“什么事?”
“钥匙。”他朝她笑了笑,“你的小原头头还被我关着呢。”
说完他整个人忽然膨胀变色,从人形变成了一只青蛙,张开一张鲜红的大嘴一口就把她吞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了惊吓的白延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趴在她胸前睡觉的太宰治被她梦中惊坐起的惯性甩了出去,摔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之后咔叽一声卡进了沙发缝里。
白延缓了好一会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咦?我记得昨晚我把你放床上了我自己睡的沙发,怎么你也跑沙发上来了?”
太宰治被她从沙发底下扒拉出来之后委屈地撇了撇嘴,颇为谴责地望了她一眼,缩进沙发角落里不吭声了。
白延讨好地戳他好几回,他一回也不理。
唉。
白延盯了他半晌,硬是把他从沙发里拔了出来:“好了别生气了,我听先前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