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紫祥云金丝纹边澜衫着于男子难免过于艳醴庸俗,可在赵鄞忻身上却反衬他的面容矜贵绝色。
他顺着车沿轻身旋上厢门,撩开遮风的毛毡帷幕,脚踩着秋香色罽毯。马车左右两边漏下的光影明灭,被逐渐侵近的赵鄞忻一一撞碎。他驾轻就熟地坐在曹姝意对面,侧靠着锦缎帛枕半撑着脑袋望着她。
少女粉黛溶消、钗发尽卸,双臂环膝地蜷缩成团子,银鸾睒光的一双水眸像蒙了雾,迷迷胧胧。
与上次相见时的倔强明媚反差极大,此刻从近处看去,更觉得她碰之即碎,竟有些捉摸不透了。
“方才你也听见了,四弟赠你的貂皮大氅,可惜黑黢黢的实在不配女子。”
琅王所予不敢怠慢,曹姝意忙伸手去接,指尖仅触到小半撮绒毛就被对方移开,无奈握了空,胳膊端在半空。
赵鄞忻轻哼一声将玄色的貂皮大氅扔在厢门旁,从另边抖开色白如雪的狐裘,陡然欺近围圈,披裹在她身上,恰好扯掉半截浸湿锦衾。
顿时暖意融融晕染周遭,伽楠芷檀钻入鼻息,曹姝意被一连串动作杀个措手不及,连拒绝都忘了说。
好近,从眼尾的泪痣到轻抿的薄唇,转眄之间玉树风华。赵鄞忻就是这样,偶尔施舍温柔便叫人半痴半晕,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虚假的真心。
曹姝意低头蹙眉、咬紧牙关、心似刀割,十指陷入掌心肉中,总算醒觉,不然怕是又要沾湿脸颊。
她扯开视线瞥向小窗外,好在侯爵府为了关照她,特意将曹家马车停在僻静之处,远离了其他官眷,让赵鄞忻来得神不知鬼不察。真不明白他为何会主动寻她,哪怕上一世的今日,这位爷都未曾亲自出现。
难不成玦王殿下是那种,不喜欢懃懃勉励,却喜欢亲自责骂惩罚手下之人?猜不透这家伙,曹姝意心底发虚发慌,但也不愿放过送上门的伪装机会,干脆两眼一闭两脚一撒小嘴一瘪开始装废物点心。
“多谢殿下恩赐,但奴家受之有愧。今日诸多要事,奴家皆未完成,还耽误了殿下原本的谋划……”
视域中的赵鄞忻脸上依然带笑,仿佛她的话都无关紧要,像在看某种随风尽散的尘土,空茫无垠。但曹姝意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对方正在生气。
“你怎知我原本在谋划什么?可不要妄自揣测我的心呀,小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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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鄞忻眸底狠厉如刺骨之锥,而后被举起的花蝶团扇遮挡,转瞬即逝。他熟练地把玩扇柄,像个天真无邪的稚童,仿佛刚才说话的并非是他本人。
“你亲手绣的那把雪貂团扇还在我那处,等我玩腻了再还你。”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必定有意。这句话传到曹姝意耳朵里就变成了“你好好表现,待我玩腻了再放过你”,听得她两眼发花发黑,点头微笑都露出引颈就戮的壮烈之色。
“不知殿下要如何责罚我?”还是抢先一步负荆请罪吧。
“责罚……”赵鄞忻勾唇眯眼,玩味地品尝这两个字,手指在扇中蝶翼上轻轻敲击,“还没想好,下次再罚你。”
怎么还有下次?!还想等着她继续搞砸事儿的吗,万一数罪并罚……曹姝意彻底瘫软缩进角落、神色灰败,特想说“既然您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慢走不送”,可赵三的眼角眉梢明摆着还有些没说完话,她只得继续往对面送茬儿:“奴家斗胆,敢问玦王殿下今日为何亲临?”
总不会就为了跟琅王耍心机斗脾气,给她送什么黑白双煞皮裘两相攀比,衬托他眼光更合适?
“鎏仙阁那晚,你为什么哭了?我极为好奇,已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他戏谑言道。
啊?曹姝意呆滞当场,她正临时抱佛脚,编造跳池救人的说辞,有关高卿涟的情状,甚至连拍马屁夸赞狐裘旷世奇珍的话都想好了……结果赵鄞忻却在关心曾经被他残害至死的自己,因何故而伤心欲绝,讽刺至极。
“因为白行首送来的帖子和交代的事情,让奴家发现自己只会说嘴,其实胆小害怕,什么都做不到,根本不配为殿下分忧。”
她臊眉耷眼低头自艾,七分真心三分演绎,别过脸不愿再看斜对面的男子,瞎话讲完了,信不信随意,爱信不信。
“其实我事前就叫陈妤仪好好瞧瞧你,掂量个虚实,你猜她今儿怎么说的?”
怪不得上辈子刚打照面就被陈妤仪劈头盖脸教训了一番,背后的真实原因令人暖心。
“陈妤仪说你,看似处处破绽,却又拿捏不了;看似句句真心,却又捉摸不透。”
曹姝意三番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她说的才不是我,听起来倒像是殿下您……”
话音未落,赵鄞忻忽地拿手钳住她的脸蛋提到跟前,笑意更盛,半阖着眼皮阴冷得像一条毒蛇,“为何从我走入厢门到现在,你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