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山洞，本就阴冷，霎时将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凉意让虞槐宁清醒了许多，在对上谢慕风眼眸眸的一瞬，当即停下了动作，她的眼尾染上了一丝红潮，眼眶蓄满泪水。
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跟在谢慕风身边已有十五年，又怎会不知道谢慕风所修之道，情I欲于他而言，不过是些污秽之物，从未入他眼里。
满怀热枕，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她怎敢妄想染指半分？
身上的人停下了动作，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谢慕风抬起头，默不作声，看着虞槐宁痛苦难耐的神情，最终几不可察地谈了口气。他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事情发生突然，他心中还是讶异于往日默不作声的徒弟，竟对他存了这般心思，
沉思半晌，鬼王的愤怒一击，他现下灵力全无，虞槐宁心生魔障，力量大增。此刻，他就是想反抗也没办法。
他迎上虞槐宁情I潮涌动的视线，忽地嘶哑着嗓子，道：“你不行？”
一听这话，虞槐宁脸色浮现起一丝错愕，怔怔看着谢慕风。
她的师尊素来面色寡淡，此时，清冷高傲的漆黑眼眸中，却仿佛沾染了一丝陌生的欲念。
只一瞬，便叫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虞槐宁心脏砰砰直跳，她抿了抿唇，正欲说些什么，身下便传来谢慕风的闷哼声。
下一秒，谢慕风气息骤然紊乱，未等虞槐宁反应过来，他便硬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噗——”
鲜血瞬间染红虞槐宁半褪的长衫，星星点点，犹如绽放的红梅。
“师尊！”
“师尊！”
宋青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虞槐宁回首，见那粉衣少女不知何时冲到了洞内，她一把推开压在谢慕风身上的虞槐宁，眉目间只有寒霜般的冷意。
洞口站着好几个同门弟子，虞槐宁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也大概猜得出来。
师尊舍身相救，弟子竟然趁人之危，妄图染指师尊，这样的人，必是人人唾弃的。
虞槐宁如坠冰窖，倒不是因为害怕旁人看法。
她其实一直想问问谢慕风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可这些人出现了，他们根本不会给她机会靠近谢慕风。
虞槐宁看着宋青玉扶着谢慕风离开了，而她也被押着回到了天玄宗，投入这地牢之中，静静等待宣判。
“吱呀——”
地牢的门再次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虞槐宁跟前，逆着光，虞槐宁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得眯了眯眼睛，细细辨认了一番。
在看清来人后，立马挣扎着直起身，慌忙询问道：“青玉师姐。师尊怎么了？”
“虞槐宁，你怎么敢？”宋青玉双目猩红，怒气冲冲地一脚跺在虞槐宁胸口，全然没了往日矜持高贵。
她这一脚，自是带着杀意的。
虞槐宁只觉得胸中一股血气翻涌而上，随即喷了一口鲜血出来，鲜血落在潮湿的地牢上，竟半点也看不出来。
她捂住胸口，低声道：“我问你，师尊怎么了？”
“凭你也配叫一声师尊！”宋青玉将一块留声石扔到虞槐宁跟前，冰冷的眸子里满是癫狂和嗜杀之意思，“半鬼，便该有半鬼的觉悟！”
“你我师徒，恩断义绝！”那留声石传来的熟悉声音，叫人一点一点陷入绝望，虞槐宁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瘫坐在地上。
鬼王一击，身体又被鬼气腐蚀，她本就羸弱不堪，全凭意念吊着，如今受了宋青玉这么一脚，加之心生绝望，如此种种，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
看着眼前之人死气弥漫，已无求生意识，宋青玉冷哼一声，旋即拔脚离开了地牢，飞身回到了青云峰。
青云峰上，谢慕风的手里捏着一截染红的白色布料，依稀可见上面的字迹。
“弟子槐宁，半鬼之身，幸得得师尊赐名，悉心教导。然弟子未曾感念师尊恩德，竟心生歹念，致使师尊身负重伤，弟子羞愧不安，无颜面见师尊，唯有一死，偿还过往罪孽！”
“惟愿师尊此生，安宁、顺遂！”
谢慕风收起白布，双眸晦暗不清。余光扫了一眼属于虞槐宁的命石，命石黯淡无光。
惜命之人，怎会自裁？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命石，命石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谢慕风当即唤出长剑，挣扎着往地牢飞去。
*
地牢深处，虞槐宁趴在地上。
过往种种，走马观花般在她脑海里掠过，那些恩怨情仇都会随着她的死亡消散不见，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的是她的一生。
前半生，半鬼之身的她，为人类不容，被鬼物唾弃，无依无靠，饱受欺凌，只能四处躲藏，犹如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