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许跟着我的朋友走了。”
燕十三道:“你的朋友?”
娃娃磕磕巴巴道:“也许是吧……她说过,如果这两天我还有什么麻烦,可以去东北边的松树林找她,但也许她很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燕十三郑重道:“谢谢你!”
娃娃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但你要答应我,不管你要杀谁,你决不能伤害我的那位朋友!”
燕十三道:“你朋友是谁?”
娃娃道:“她是个女孩子,背着一把剑,不太爱说话。”
燕十三回答得很痛快:“我答应你!”
娃娃又悄悄后退了两步,她道:“那……那你走吧。”
燕十三默不作声准备离开。
忽又有一道声音,但并不是娃娃的。远远地,空中传来沙哑而亲切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呼喊着。
“公主,你去哪里了呀?”
是娃娃年迈生病的母亲在呼唤她。
娃娃是母亲和哥哥的公主。
她刚想要回应,却看到燕十三陡然又转过身。
他眼底似乎有一丝笑意,友善的笑意。
“原来你叫小公主?”
他为什么要特意加个“小”字?也许是因为她个子比较小。
娃娃突然板着脸,道:“我叫娃娃!”
……
另一个地方。
星星稀疏,山路崎岖。
这样漆黑的夜,这样难走的山路上,却有两个女人。
年轻的女人走在前面,她穿着一身又宽松又鲜亮的衣衫,年迈的女人裹着黑色的袍子,只隐约露出几缕银白的枯发。
她们看上去像是一对主仆,也像是奶奶和孙女。
少女从山路边摘了一朵不知名的白花,戴在自己乌黑的鬓发上。
她的眼睛弯弯,看上去既狡黠又天真,她道:“我倒是想见见她,看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漂亮。”
老妪淡淡道:“她要是不好看,当年也不会把那么多的男人迷得五迷三道了。”
少女故作沉思道:“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会不会已经老了?”
老妪沉默了许久,道:“她不是那种女人。”
少女道:“那我们要杀了她吗?”
老妪突然不说话了。
少女道:“她也许不会再来中原了,我们又不能随便出去。”
少女眼波流转,又笑道:“我还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老妪叹气道:“你这孩子……”
少女继续笑嘻嘻道:“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
……
石观音去了哪里?
她去了一趟天枫十四郎的墓。
那儿仿佛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墓前青草斑驳,墓碑上的字也模糊不清。这里空旷,安静,从白天到黑夜都是这样。
石观音在这里静静待了很久。
在和林仙儿约定前的七天时间里,她也就只做了这件事。
石观音以为自己会想要喝酒,喝很多的酒。她是个烂酒鬼,心情一不好就要酗酒,但和林仙儿分开那天后她几乎滴酒不沾。
她仿佛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她忽然很想和谁说一会话,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人,这里只有死人。
可她也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也许她只有仇敌。她这一生亲朋尽散,树敌无数,人过中年,竟连半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也没有。
但即使落到这份上,她看起来也不太狼狈。
她的脸庞还是很美丽,很温柔,连眼角的那一丝的憔悴都仿佛化作了春池上的涟漪。
“我知道你希望我来。”
“但你一定没想过我真的会来,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以前走的时候没说一声,现在来向你告个别。”
她倏然长长叹息一声。
如果她当年不去报仇,不在报仇后远走大漠,又如果她那时候去见了苦苦追寻她的天枫十四郎一面,现在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这一声叹息,是否是因为她在为这个深爱过她的男人感到遗憾,感到惋惜呢?
她也以为自己会,但她没有。
她的坚强和冷硬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李琦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从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以后……若有以后亦是如此。
但无论如何,她曾经有过一个家。
她来,就是为了向这个家告别。
她到底是孤身一人。
这是她做出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一间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