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快要结冰,白茫茫的荻花压着堤岸,仿佛冬天就要来了。
林仙儿走在河堤边。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她的身姿。
脸上的血痕,早已在寒风中干透,宛如横斜的枯枝。
她生而美丽。
这可怕的血痕,就像一种隐秘的、对命运的复仇。
复仇,因为她心中有恨。
她以为自己是靠“爱”活着的,对阿飞的爱。但她的爱有多强烈,她的恨就有深刻。
——她到底在恨着谁?
——这恨是不是永远也无法释怀?
……
河堤边,迎面走来一个拎花篮的少女。
路并不狭窄,可那少女走着走着,不知是不是拐了脚仿佛要朝林仙儿怀里扑来。
林仙儿闪了过去。
“对不起!”
少女忽地一下转了个圈站住了,她抬起头来,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似的。
“你的剑可漂亮。”
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却盯着林仙儿不放。
这少女是故意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仙儿没有深究,在这种时候,她并不想思考太多别的事。有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聪明人总会自寻烦恼,因为他们想太多。
所以遇上不明白的事,你不如就当作自己偶遇了一阵风,一朵花。
林仙儿也不在意路边的风和花儿,她的脚步并没有片刻停留。
她已走远了。
身后的少女忽道:“你觉得这个世上有神吗?”
少女为什么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林仙儿瞳孔微微颤动,她道:“有。”
神秘的少女叹了口气,她的语气仿佛变了,变得悲悯而威严:“神会庇佑你。”
林仙儿没有再说话。
倘若真的有神,神会站在哪一边?
其实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
……
路的尽头是长亭。
河水却仿佛没有尽头,水中浮着细小的冰晶,微弱的光洒在河面上,宛如一块一块碎裂的琼镜。
石观音站在河水边。
她凝望着河水的倒影,水中的影子丝毫没有过岁月的痕迹,就像这永不停歇的河水一样。
渐渐地,水面又映出一个人。
河水如此寂寞,水中的倒影却仿佛更寂寞。
提起决斗,旁人总认为应该是肃杀的,萧索的。他们也许未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如此清冷孤寂之景。
但决斗就是决斗,就是流血,就是杀人,这一点绝不会变。
它的不同,是因为决斗的是两个女人。
两个寂寞的、一无所有的女人。
她们既已这般哀伤,又何必生死相搏?难道是冥冥之中,命运也在向她们复仇?
石观音垂着眼眸,轻声道:“你为什么来?”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林仙儿却能明白。
林仙儿缓缓开口道:“因为你在等我。”
石观音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等过别人。”
林仙儿道:“我是第一个?”
石观音突然转过身来,定定地凝视着她,道:“唯一一个!”
林仙儿道:“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石观音道:“是。”
林仙儿柔声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石观音突然笑起来,林仙儿也笑起来。她们在水中的倒影犹自颤着,就像风中婀娜的柳枝。
语言和笑容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顷刻间 ,天地间的寂寞仿佛化为乌有,都变成了愉快。
决斗本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
但决斗还未开始,她们愉悦得仿佛都已胜利了。
因为她们的情谊。
她们甚至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旁人更难以想象。
男人觉得决斗是动手,不是动嘴,在决斗前话一定不要太多,否则会磨灭自己的斗志和勇气。
但女人不一样。
她们不仅要说话,她们还要笑。
女人就像水一样,并不畏惧“软弱”。
这道理只有她们自己懂得。
……
枯木下,谢晓峰一动不动。
他在等待。
他发现原来等待才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比他练过的最难的剑招都要难上一千倍,一万倍。
他简直一分一秒都不能再等了!
他等得快要发疯!
世上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自己最在意的女人去拼命,甚至还鼓励她,支持她这样做。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