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四面环水,路就像一座桥梁。
耳畔隐约听到乐声,再往前,窥见
周遭岩崖尖耸。中央高壁上雕画巨大四臂女神像,手执日月,身缠蛇蝎。
旁侧伺立的飞天女神曲臂托盘,衣袂飘飞,底处对称凸有十数尊石雕畏兽,兽颅吐泉,喷入底下宽池。
林仙儿一路走来,听着乐声,心下记起张洁洁的话。
“月神殿的长老妲厄娲,向来深居简出,不过问俗事,我对她的了解不多。”
张洁洁那时低头道:“只据闻她喜好音律,擅弹琵琶,你见到她倒是……可以和她谈谈。”
林仙儿纵目远眺,见前方池宽约六七丈,烟波渺然,池面浮朵朵花灯,簇簇莲台。
石莲台上立有十位麻衣侍女,或执竖箜篌,或吹奏笛笙,或拍击腰鼓。她们如星云般簇围着一女子。
女子坐覆莲瓣台座,高髻束桃冠,面如满月,俯首低眉,臂枕曲项琵琶,纤指弹奏如飞。
宛如天宫伎乐,瑶池会逢。极美的音律映衬着满壁飞天的神像,又让人不由得想起“天衣飞扬,满壁风动”。
林仙儿在岸边凝听了那乐声许久。
乐声忽罢,侍女皆垂颈匍匐。
远处的妲厄娲轻抚琵琶颈,声音在石壁内更显空灵:“一曲终,异乡人,你心里在想什么?”
林仙儿顿了顿,道:“你的琵琶弹得很好听。”
让她回想起很久以前,曾在茫茫大漠中聆听过一位龟兹公主的琵琶声。
妲厄娲微笑道:“谢谢你,你听得出我们在弹奏什么曲子么?”
林仙儿道:“我不懂你们的音乐,只听到乐声忽急忽缓,韵律短促,像是在映和某种东西。”
妲厄娲叹道:“这是我们的渡灵曲,为太阳的儿子而弹。”
林仙儿道:“你知道我来了,他一定死了。”
妲厄娲的叹息更深:“他是个虔诚的孩子,待他的灵魂归去,天神在上 ,一定会庇佑他。”
她又道:“你受圣女指引来到此处,就没有什么疑问?”
林仙儿沉默了半晌,陡然盯着对岸道:“你不动手,你想放我走。”
妲厄娲微笑道:“我教曾有一远古的传说,有神于离别之桥接引义人前往天神的国度。”
她手指着池岸的一侧方位:“你饮下一口这水中之火,飞渡过了月池,便沿路离开吧。”
妲厄娲倾下半身,伸出藕臂,从莲池中舀了一口水,就着水中漂浮的摩豪花饮下。
林仙儿看她的动作,突然轻笑一声,学着对方的模样捧饮。
这池水入喉甘冽如酒,池中花异香馥郁,竟叫人有种飘然欲仙之感。
妲厄娲轻叹道:“异乡人,祝你好运。”
乐声又起,余音绕梁。
……
过了月殿,越往里走,水声越大,岩壁愈发高耸,高得深不见顶,壁身竟渐次变成了白色,似成片的汉白玉石。
四壁皆是摩崖石刻,深窟造像,约有数千尊。神像通体莹白,庄严微妙,壁中砌有烛龛,火光幽深,宛如神宫黄昏。
林仙儿不徐不疾地走着。
路又到了尽头,前面是湖。
最高处有一线天光如丝般垂落在尽头,两三簇雪白的耶悉茗花,从岩缝中盛开。
林仙儿盯着那两簇花,骤然抬起头,见扎荦山长袍素白,背负长弓,独坐在北侧石崖上一处有光的神像深窟中。
扎荦山自然也看到了她。
他声音在阔落的宫殿内回荡,似有几分挥之不去的哀痛:“你来,密……忒来……他们,都……”
“你……圣女她……她……”
他似乎很想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听扎荦山说话,对急性子的人是种折磨。
林仙儿席地而坐,道:“你慢慢说。”
扎荦山磕绊道:“你该……离开的,不要来……这里。”
林仙儿道:“我的确该走,我不是正要走么?”
扎荦山摇了摇头,又道:“那天……是我主动去……找你,我本来打算……放你……”
林仙儿道:“为什么放我?”
扎荦山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悲哀:“这里的外来人……很疼,我可以趁别人……不在……的时候……”
林仙儿又笑了,她实在是有点忍不住,道:“你说这么多,到底动不动手?”
扎荦山道:“你往后……走,我便……可以放你……”
林仙儿眼神幽幽地直视着前方:“为什么要我退,那你怎么不退?”
扎荦山咬牙,第一次铿锵连贯地说出三个字:“我不能!”
林仙儿道:“你无路可退,我无路可走,还有什么可说的?”
扎荦山挣扎道:“可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