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款走来,动作轻飘飘的,像一缕捉摸不透的风。
“殿下,我知道一个好去处……”她声音轻柔,手指划过他脸上伤痕,叹息着往他的酒杯中放了一朵花。
一朵艳丽如血的花,就像那天,窗外飘零的那朵。
花为什么会谢呢?
可所有的花儿都会凋谢的。
宫翎忽然大笑了三声,仰头痛饮下。
……
“就是这儿?”林仙儿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儿。”
上官雪儿指着不远处,停泊在岸边足有十余丈高的大船,此船有三层,方首飞檐,船灯斗大,其华美精致宛若画舫,巍峨高大更比楼船。
船边十几个打着赤膊的布衫纤夫在烧香跪礼,海上风涛汹涌,滩礁险恶,在开船前请求神福自是一种习惯。
林仙儿闭上眼,额间细柔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凌乱。她道:“船上有很多人。”
上官雪儿道:“起码有上百人。”
林仙儿道:“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而来?”
上官雪儿叹道:“他们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江湖豪侠。白云城每月都会有这么一艘巨船,船上有天底下最上好的美酒,最漂亮的姑娘,最奢侈的享受都在船上取之不尽,他们为什么不来呢……反正一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有钱人。”
林仙儿忽笑道:“怎么,你没有钱?”
上官雪儿咬牙道:“像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身上怎么会有钱呢?”
林仙儿道:“看来是你姐姐不给你钱了。”
上官雪儿面露难色:“没法子,要她的钱,比要她的命还难。”
林仙儿淡道:“若我就是来要她的命的呢?”
上官雪儿吃了一惊,过了一会才犹豫道:“那我可就抱着你的腿,让她快点跑了。”
林仙儿道:“你如今不怕我连你一块杀了?”
上官雪儿道:“你看起来不太会杀小孩子的样子。”
林仙儿道:“也不一定……”她盯着那船,眼眸幽暗恍如深不见底的洞井:“我若是犯病了,把这船上的人全杀光了也说不准的。”
上官雪儿大惊失色:“为……为什么?你有什么病?身上可有药?”
林仙儿却不再搭话,但见她负剑携风,独自上前。
上官雪儿赶忙追在身后:“等等,你就这么走进去?”
“难道我没有穿衣服?”
“当然有……我是说你就这么进去,他们看到你恐怕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那你不如帮那些人把眼睛挖下来,踩个稀烂,省得他们都不会转了。”
“仙儿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呀,你别一直捉弄我呀……”
“你带路。”
上官雪儿苦着脸,跑到她前面去。
……
迈上长踏板,登梯穿过底层甲板,有一处回廊,廊道极长,墙壁上悬琉璃羊角灯,灯火明亮,道路尽头辄是一处环形宽阔的厅室。厅室上下二层,设有桌台若干,以供众客赌酒猜拳,品赏交谈,中央隆起一处圆形高台。
“各位爷儿,买定离手,赌大赌小啊?”“这舞姬是新来的么,我从前怎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舞……”“大爷,您要的酒和肉干。”
里面声音嘈杂,上官雪儿一进来,但见一女子在高台上如风火般摇曳起舞。
她轻纱遮面,身材高挑,舞姿高超微妙。台下众人在灯下观舞,见她衣足皆红,肩上披帛飘飞旋转如火焰绽花,更有种闻古诗观壁画般朦胧的美。
许多人本都看得如痴如醉,但渐渐地,众人的目光却有了些细微的转变。
这一路上,上官雪儿在林仙儿身旁,走到哪里被人看到哪里。这地方也不例外,而且这里人更多,多得快数不清。
上官雪儿一眼扫去,一众负剑挎刀的,搠枪使棒的,执扇捻笔的。她不大认得人,只知道穿黑色武士官服的人是天龙南宗的弟子,当今朝堂有密切联系,戴玉冠白绶带的,大抵是崆峒派的弟子,甚至有穿袈裟的少林和尚。
这些人本都是武林豪杰,江湖俊彦,但他们每人都有双相似的眼睛。
所有人眼底几乎都带着惊艳、灼热、贪婪、嫉妒……有的露骨,有的含蓄,当这些目光汇集到一处时,甚是毛骨悚然。
上官雪儿从前却没有被人这样看过,她寒毛倒竖,肌肤发寒。尽管她知道他们都是在看林仙儿,但只要她在林仙儿的身边,便会感到不适。
许是因为她是一个完全没有力量的女孩子,当她承受这种目光时,她的感受才会如此深刻。
“她在哪?”林仙儿问道。
上官雪儿冷不丁被她叫住,打了个冷颤。
林仙儿垂眸道:“不是你姐姐让你带的路么,你怕什么?”
上官雪儿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