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金陵城。
十里秦淮,梅雨朦胧,不知梦回几朝旧都,金陵自古以来便是繁华奢靡之地,衣冠南渡之都。杜诗有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李剑仙曾登金陵凤凰台吟诗道:“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如今时值雨季,流水湍急,乌篷船上撑杆的渔夫经验老道,安安稳稳地将行人送上岸。
堤岸上正是一处市廛,繁花似锦,店肆林立,来往行人都撑着一柄油纸伞。无论外界的风雨如何,落到这座金玉之城上,仿佛只是短暂岁月的细雨蒙蒙。
薛冰、林仙儿、陆小凤三人离开薛府后,日夜兼程,最后乘舟入了金陵城。
但进城的薛冰三人又闹了矛盾。
是薛冰和陆小凤的矛盾,陆小凤一进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薛冰跺脚怒道:“你以后再也别来找我!”
这当然是假话。
薛冰知道,陆小凤也知道,所以陆小凤跑得几乎没影了,他本来就是很会跑的那种男人,受不了女人管他,还管得那么紧。
他不跑才怪!
林仙儿站在柳树下,戴着帷帽,微风挟着细雨,拂动着帽缘的黑纱:“你很喜欢他?”
薛冰脸颊沾着雨滴,她冷声道:“我才不喜欢那只臭猴子!”
林仙儿没出声,她看人不能说极准,却也算不错。
薛冰家境优渥,家人疼爱,是蜜里泡大的姑娘。而爱情常常是自讨苦吃的,因此她吃的最大的苦也就是爱情里的一点苦头。
她也不必去算计别人,她虽然和孙蝶一样是家里娇养的女孩,但因为行走江湖的缘故,又要坚强果敢许多,寻常男子都不敢招惹她。
据薛冰自己说,她曾经听说过红鞋子,还想要加入,就是后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算了,不理他,管那个臭猴子去做什么!”
薛冰愤愤骂了一句,便又微笑道:“仙儿,你们说的绣花大盗,我看到处找也是瞎找,我倒有个好主意……”
她好几日前便改口叫了仙儿。
然后薛冰便将自己要假装绣花大盗,等真正的绣花大盗自投罗网的计划娓娓道来,当然这盗的也是自家的产业,让自家的人假装成瞎子就可以了。
林仙儿听着她异想天开的话,仿佛能看到她下巴扬起,细细的雨点落在脸颊上,她那种羞涩又骄傲的神采。
世上活得比她幸福的女人恐怕不多。
林仙儿听完这话,颔首道:“嗯。”她也并没有要阻拦或反对的意思。
她们三个人里面,恐怕只有陆小凤是真的想要探寻所有谜底的。薛冰是因为缠着陆小凤,她也许是和他怄气,他做不到的,她却想抢先一步做到,至于林仙儿……
她总觉得哪怕自己什么也不做,这些谜团也一定会在某一天找上她。
……
小楼,楼外花香馥郁。
陆小凤正在和司空摘星、花满楼喝茶。他朋友满天下,但这两位也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了,恰好他们都在金陵。
陆小凤拍桌子,大声嚷道:“天啊,你们都不知道我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
花满楼微微一笑,一双含笑的眼睛宛如阳光下两颗黑宝石,明亮而有神。他给两位朋友斟茶,动作优雅从容,神情愉快,全然看不出竟是个盲人。
司空摘星翘着二郎腿,嘲笑道:“你不是去南边抓绣花大盗了么?怎么,他也给你绣花了?”
陆小凤喝了口茶:“我去是去了,遇到了薛冰。”
司空摘星了然,唏嘘道:“难怪日子过得苦了!”
陆小凤苦涩道:“可我要说的却不是薛冰,我走了一趟,去了白云城,以为公孙兰是绣花大盗,可结果绣花大盗没找着,倒是越找越糊涂了,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花满楼道:“你慢慢说。”
司空摘星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陆小凤的腔调骤然变了,他道:“我遇着个可能是天下第一犀利的天下第一的靓女!”
司空摘星“噗”地一声,嘴里含的茶水全喷了,花满楼反应极快,手中玉花折扇“唰”声打开,全部挡住。
陆小凤抹了抹脸,没说话。
司空摘星瞪眼道:“你说什么,那她人呢?你这么贪花好色,不会一边惦念着这个大美人,一边想着顾及着那个小美人,把人都弄跑了吧!”
陆小凤清咳了几声,难得俊脸有点红:“你这人说的什么鬼话,我这次说的可是正经事。”
花满楼合起扇子,笑道:“难得。”
陆小凤神情稍稍变化,沉声道:“从她口中,我偶然得知一件更重要的事,此事可能与绣花大盗一案并无关联,也可能有关联,最有可能的是,这不过是我荒谬的猜测。”
司空摘星见不得这么磨磨蹭蹭:“你倒是说啊。”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