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满松香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在残留的火灶里引燃了火把,又随手一碗水泼灭了火星,我便冒着夜色出了大门。
我隐约记得泽胡迪今晚大概去了城南。好在这个大村落只有一条大路,虽然我在格尔塞并不熟悉,也不至于迷路。左手边时稀稀落落的城外民宅,右手边是连绵不断的芦苇丛和纸莎草从。百米开外的尼罗河静静流过,阵阵水汽混在寒风里,让本就紧张的我几乎拿不稳火把了。
泽胡迪,泽胡迪,你到底在哪啊?我真的不应该同意他这么晚出门去收钱,可是他说我做衣服累了一天应该在家休息,又说这次定做衣服的人家就是妮塔和霍伊小姐的邻居,我才会同意。
茫茫夜色,一片寂静,不知多少危险在黑暗中蛰伏。我真的不该放任一个小孩子在夜里乱跑的,心中深深的愧疚和担忧像一双长满尖刺的手在我心里搅成一团。沿着黑漆漆的大路走了好一阵子,除了水鸟和风声并没有其他动静,我一边疾走一边呼唤,真是急到想哭的地步。
在自己急促的哽咽呼吸声中,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来自尼罗河方向的噪音,是一个小动物似的呜呜声,还有一阵凌乱的喘气声。再把火把凑近地面,沙土质地的路上凌乱的脚印中一道拖痕直直没入草丛,也指向了逆着风向颤抖的芦苇。
我尽力眯着眼去看草丛边一点白色,稍微的夜盲症加散光让我看了几眼才却定那就是泽胡迪的草鞋,白色的是我在他鞋上缝的鞋垫。一股热血沸腾上头顶,我高举火把,呼喊着他的名字冲进了茂密的芦苇里。
扑面而来的芦苇打得我睁不开眼,脚下是干燥的草根和沙土,在草丛里跑了好几步我才越过障碍,稳稳地站到一片河滩空地上。
两个高大的暗影站起身,另一个半蹲着的男人紧紧捂着一个白衣小孩的嘴巴。而小孩身上的白色衣裤,装饰着简单的红色滚边,此刻沾满了尘土,似乎还有几片血迹。
“放开他!”我冲那几个身影大喊,可月黑风高的野外和三个劫匪对峙,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了。
我的出现似乎并不能对三个男人起到震慑作用,他们只是愣了一瞬,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开始嬉笑着商量等下要杀掉我们还是当奴隶卖掉。这种若无其事表现出的恶毒再次提醒我这不是那个有监控有专门机关保障平民的二十一世纪,这是杀人案件几乎无法告破的奴隶制社会,我决不能心怀侥幸,更不能屈服。
“再不放人的话我就烧了这片芦苇,看看你们谁能逃出去吧!”
我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卷过,火把上的火苗差点蹿到了我的脸上。在我分神躲开的片刻,一道蛮横的力气从我手里夺过火把,同时我头皮一阵刺痛,然后那只抓着我头发的手用力把我的头向着沙土里按去。
这时泽胡迪嘶哑的童声凄厉地尖叫出来,随即一声闷哼,他的声音变成了痛苦的抽泣。饶是我从小到大都是挨打,从来没有打过别人,在这个时候也终于让怒火压过了胆怯。
心一横,我翻身朝那只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瞬间我的鼻腔和口腔里都是咸腥血味。趁着那人吃痛收手,我弯起双手十指,向身前的两个人挠去。我的指甲属于又薄又脆的,这次为了来埃及旅游专门养长了,期待着做个美甲好拍美美的游客照,可被陈栎这么一闹我也没心情做美甲了。穿越给我加持了“身体状态永恒”的buff,又薄又长的指甲就成了颇有攻击力的武器。
指尖都是又热又粘腻的触感,虽然很疼但我知道它不会断,也就无所畏惧了。面前的人惨叫不断,似乎也对我这十个顶级武器一般的指甲很惊诧,不停有手伸过来想控制住我,但我闭着眼睛就是一顿抓挠一顿啃咬,一时间我竟然躲过了三个人。明知道那些粘腻的东西都是人血,有很多沾到了我嘴里脸上头发上,但我绝对不能停下,否则等着我们的就是横尸野外。极度惊惧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疯狂了多久,直到腹部狠狠中了一脚。
满头满脸都是沙土,这一脚踹得我五脏六腑都碎了一样。
“唔……”我吃力地从沙土里爬起来,才发觉周围只剩下我了,那三名劫匪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河滩上都是脚印和斑斑血迹。
顾不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我尽力呼喊泽胡迪的名字,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如此嘶哑,像指甲划在砂纸上一般粗砺的嗓音真的是我的吗?难道我刚才一直在无意识地嘶吼吗?身后传来轻声的应答,我立刻翻身,连滚带爬向他跑去。
冷月的光辉中,小小的男孩瑟缩在芦苇丛边,身上衣物还算完整,两行鼻血从他鼻子里直直流到脖子上,我瞥见他手中禁攥的亚麻布荷包,本来忍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没事了,泽胡迪……”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手向他伸过去,但又突然想到我手上都是三个劫匪的血肉,就连忙收了回来。可两行泪水却从男孩的眼睛里掉了出来,月光照在上面亮闪闪的,分外惹人心疼。
他的衣领被扯烂了,右半边肿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