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把仙丹吞下,才招呼道:“越…越姐儿来了,一块…玩儿啊。”
宁清越眉心微蹙,“父皇这是何意?”
老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你还真不像晚卿…”一边说着,一边还径自取酒壶往杯里倒酒,“也不像…朕。”
晚卿正是贵妃芳名。
此时酒壶大抵是空了,竟一滴酒也倒不出来。老皇帝立时便火了,抬手便将酒壶重重往地上一摔,霎时碎玉纷飞。
一时间舞乐皆停。除却宁清越,所有人都伏跪在地,战战兢兢。老皇帝却仿若未觉气氛突变,抬手招她过来,“来,替…替朕斟酒。”
宁清越的眉心蹙得愈发紧了。她越过满地玉屑,行至老皇帝身前,抬手按住他酒杯,平平道,“父皇,您醉了。”
“不…朕没醉…谁说朕醉了…”老皇帝索性弃了酒杯,直直拿了桌上的另一个酒壶就往嘴里灌。他遍布皱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好大一部分酒液都洒到了地上来。
“父皇,”宁清越略微加重了声调,“该安寝了。明儿个还要上早朝呢。”
“哦…安寝…是该安寝了…”老皇帝似醉非醉,反应也慢了好几拍。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刚走了半步,又转过头来盯着宁清越,浑浊的眼睛里是难得的锐利,忽而又摇首道,“越姐儿,你若为朕之亲女——”
若在平时,宁清越权当他醉糊涂了,最多付之一笑。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她很难把老皇帝的这一句话当作醉话来看。
“我若非父皇之亲女,那又如何——”宁清越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冷静得有些骇人。
“那又如何,”一时之间,老皇帝眼底浓烈的恶意铺面而来。他夸张地咧开嘴唇,满不在乎道,“当了十来年公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倘若扒去朕赏你的这身华裳,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过就是个…”
来不及思考他话中意味,宁清越当即不容置疑地打断道,“父皇,您醉了。”
两名侍女应声上前,打晕老皇帝。
不知何时,在旁侍奉的一干人等已然悉数退下。偌大的宫殿里一时寂得渗人。
寂得似乎只能听见宁清越一声一声、愈来愈剧烈的心跳。
万寿节没过多久,就有老皇帝突发急症、缠绵病榻的消息传来。
这消息就像是一块石子投进了平静无波的湖水,霎时便惊起阵阵波澜。虽然顷刻便归于平静,但底下已是暗潮汹涌。
皇后和太子领着众人轮着在老皇帝病榻前侍疾,却始终不见老皇帝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这日宁清越刚进乾坤宫,就被宁容琮遣人拦下。而当她来到侧殿时,便见宁容琮已然在殿里等她了。
“父皇情况如何?”宁清越目意清淡,缓声问道。
“一如往常,”宁容琮疲惫的面色下藏着星点燥意,“你也太急了些。”
“皇兄何出此言?”宁清越声意温浅,“父皇病情如此,你我皆心急如焚。只恨当时未曾觉察到那妖道心存歹意,也未曾劝着父皇少进些酒水。”
“但他现在病得不是时候,”宁容琮盯着她的面容,仿佛想从中寻找出一丝半点的异样。
但他失望了。
宁清越不为所动,“那什么时候病得是时候?所有人都在等这个时候,但总有人等不到他想要的时候。”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宁容琮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外头喧闹声打断了。
贵妃日夜牵挂陛下,一时精力不支,竟在御前晕过去了。
宁清越脸色微变,不愿再同宁容琮多讲,越过他径直出了侧殿。
正殿里虽稍有混乱,但总体仍算井然有序。轮守太医已然先她一步过来,正在替贵妃诊治。
宁清越自侍女手里接过贵妃,将她揽在怀里。不过短短几日,本就不算丰腴的她生生瘦了一整圈,素来光彩照人的面容也添上些许憔悴,不见往日英姿飒爽的风姿。
宁清越还在怔忪,贵妃便已转醒,攥上宁清越的衣袖。她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宁清越必须俯首,才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问:“从前你同太子走得近,我向来不管你。但本宫今日要问你一句话,陛下之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宁清越凝望着那只紧攥衣袖的手,静默了半息,在她耳边低声道:“父皇他寻仙问道、沉溺酒色,早晚有此一劫…”
贵妃微微阖上了眼眸,手上霎时便松了。
宁清越直起身来,和声道:“母妃且宽心,这儿有我守着。您先回去休息一阵,父皇怕是也不想看到,他醒来了,您却病倒了。”
好不容易将贵妃劝走稍作休息,宁清越盯着老皇帝平静的睡容,一时也有些愣神。
不知何时,宁容琮也进殿来,同她一齐望着病中的老皇帝。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