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灰的天,长夜侵袭。
金娘俯瞰着台下济济一堂,座无虚席的样子,眼角眉梢都透着春风得意。
遥想自己当年初来盛京的时候,那可谓是囊空如洗,一文不名。凡是碰见的无一不对自己避之不及。
现如今不过才堪堪几余年而已,谁又能想到绣春坊会有如今的盛况呢。
她又满意的叹谓了几句,转身刚想坐下好好歇上一歇,却又被匆匆的叫唤声拉回。
“金娘,您快些去看看吧,楼下那姑娘又闹上了。”小厮步子赶着步子上楼,又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喘粗气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金娘随口一问,显然是不想再去替她们擦屁股。
这坊内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千八百也有十几,若个个都递到她跟前来的话,不得活活累死她。
“若是小打小闹就替她们了了,别一天天净给我找事。”
躺椅又缓缓摇晃着,丫鬟被指在一边替她打着扇子,模样好不惬意。
小厮说话支支吾吾的,想来也是对桓月那模样心有余悸,半天了还听不清他口中言语。
“是…是那位月姑娘。”
“什么?”金娘登时两眼一黑,连人带椅差点就要翻了过去,好在她死死拽住了丫鬟的衣摆才险险躲过。
果然是她,居然又是她。
那死妮子!下贱胚子!她怕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克我的。
不过才来了坊内几日,就闹的鸡飞狗跳,不可开交。看我这次不活活生吞了她!
金娘气得眉毛倒竖,指天骂地的斥责着,眼里凶光毕露。
四下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引火上身。
金娘拔高了音量,怒气冲冲的越过人离开了厢房。
“走!去给我将她逮回来!”
楼下,桓月还尚不知自己就要大祸临头,正泪眼婆娑的控诉着。
她身旁的丫鬟小厮围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一个敢上去动手的。
也是,换做是谁见了她这副癫狂的模样都是不敢近前的。
细细算来,坊内摘了牌子又闹腾开的姑娘也不少,赤秀就算一个。
但如桓月这般模样满身浴血闯出来的人,她当属是第一个。
几人嘈杂的叫唤声闹大了动静,引的宾客纷纷探头看了过来。
小厮忙出来又打圆场又陪笑,一个怒瞪看向桓月,心底呕着气还抱怨了她几句。
“几个姑娘里,就数她事儿最多。别人也没见得像她一样有如此多祸要闯。已经被卖入了坊内还指望能守住贞洁遇良人吗?割腕又能如何,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简直白日做梦。”
桓月微微蹙眉,她当然不会同一个小厮置气。只是眼神定定的在想。
若是有朝一日二人可以易地而处,怕是才能理解对方的处境吧。
桓月耳朵听着阁楼雅间的动静,眼睛却不住的往堂下瞄。
她眼快速的在人群中扫视着,面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苍白。
桓月寻了半天也不见白方术的人影,一时间心跳越发急促,慌的不行,连呼吸都停滞了。
难道他人已经走了?
那该怎么办?自己已经在老虎嘴巴上拔毛了,说不定梁安夜此时正在琢磨着如何整死她呢。
这烂摊子留给她,她可收不了。
桓月在一旁急得皱眉咬唇,恨不得平白变出法子来脱身。
她有心想要寻一寻其他世族,但到底都不是白府,没有与梁家抗衡的能力。
耐心终是被耗尽,那小厮再也懒得理桓月当下的弯弯绕绕。
他伸手挡在桓月面前冷声开口,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桓月姑娘,你还是别磨蹭了。无论如何,你的事还是得一并交由金娘来处理了。”
顿了顿,他又声音颇大了些,像驱赶般呵斥了一句“快些请吧。”
桓月随即就被三两个人拖着向上走,手腕处将将结痂的伤口又在拉扯间撕裂开来,瞬间血流不止。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白方术快步走上前拦住了小厮拖人的手,他用劲儿猛拧了一把手骨,疼的人连声求饶。
“哎——公子,公子。您可饶了小的吧。”小厮痛的直哆嗦,边抖腿边摆手向白方术告罪。
他肚子里的苦水才是一大箩筐没处说,如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且不说坊内几余年来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怎么如今这姑娘来了之后又是潜逃又是自伤的,尽没好事发生。
现下还不知道屋内的情况,若是金娘来了,自己也少不了也是一顿板子。你说这不是平地起灾吗?想想他又觉得晦气。
白方术听着小厮颤颤巍巍的讨饶话当下便松开了手。
本就是个做不了主的,白方术也不打算难为他。
那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