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他的手指离儿玉的脸颊已经不足三公分。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儿玉的脸忽然变得很陌生。宫侑想,自己对儿玉的感觉或许是同样的道理,因为太近了,所以到现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宫侑的指尖迟迟没有落下,儿玉对宫侑内心的纠结一无所知,沉沉睡着。
最后,宫侑还是收回了手。
他想,有些问题,有些碰触,还是要趁人家醒着的时候再做比较好。
可惜宫侑并没能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
大学开学日前,一直忙碌的儿玉闲了下来,整天无所事事,泡在电视机前把落下的节目录像带看了个饱。
此前宫侑有眼色地没用升学的事刺激过她,现在看她一副彻底放弃的模样,总算有了胆子来犯贱。
他说了很多有的没的,什么靠最后一年临时抱佛脚肯定行不通,什么随便找个外地大学上还不如复读一年,最后他臭屁地说自己打算上大体大(大阪体育大学),问儿玉要不要一起。
“宫治那家伙不打算打排球,也不打算读大学,”宫侑观察着儿玉的反应,她好像完全没在听,自顾自地吃着零食玩游戏,宫侑哼了一声,假装不在意地说,“只有我们俩了,一起去大阪也算有个照应。”
“怎样?”他补了一句。
儿玉的手停住,朝宫侑看过来,那瞬间,宫侑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在他身体里安了窃听器,看穿了他的想法。
“侑。”她拍拍沾着碎屑的手,坐直身体,淡淡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去瑞士读书了。”
“昨天才得到的确切回信,我本来想等……”儿玉看到宫侑有离开的意图,便去抓他的手。
没有抓住。
儿玉要去留学的时机刚刚好,好到宫侑怀疑她是为了躲自己才跑去瑞士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直到八月底,儿玉在日本的最后一个夜晚,宫侑也还是这么觉得。
他犹犹豫豫,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问出心中的问题。
大概是看出宫侑所想,坐在一旁的儿玉抢先解释说:“——你可别自作多情,留学申请早就开始了,只是四月才有结果,可不是为了躲你。”
“所以你那天真的醒着。”宫侑笃定道。
儿玉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你呼吸声太重了。”过了一会,她撇过头去说。
宫侑当然知道儿玉不是为了安慰自己而说谎。
不如说,就是因为知道儿玉没有说谎,所以才更加生气。
那天从儿玉家离开后宫侑并没有立刻决定和儿玉绝交,他只是不知道该在儿玉面前做什么表情说什么祝贺的话,才狼狈地逃走。
真正让他生气的是第二天的晚餐,儿玉向两家所有人宣布了这个消息,宫侑坐在家人中间,试图从其她人脸上看出和自己一样的无措。
但是没有,一个也没有。大家露出有些落寞又理所应当的表情,微笑着庆祝儿玉一年来的努力得偿所愿。
宫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只有他自己。
回到房间,宫侑冲着弟弟问出了自己的猜想:“她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你不继续打排球的事也是先和她商量的?”
被掼在房门上的宫治拽开他的手指,说,想要留学的事确实和他说过,结果他和他一样昨天才知道。
“而且,‘想去瑞士读书’也不是跟我一个人说的啊,”宫治理了理领口,看着宫侑,吐槽,“是蠢猪你脑子里只有吃和排球,根本没认真听过儿玉说话。她做旅行手帐的时候,只有瑞士写了满满十张,有四页都是那里的学校。”
“她说过想去的地方那么多,尼泊尔、冰岛、南极、外太空,我怎么知道她哪次是认真的啊蠢货!”宫侑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但他也知道宫治说得没错,儿玉要做的事,她全都早就说过了。
宫治听着他说完,表情复杂,没有回嘴。
和儿玉冷战的这几个月,宫侑何尝不清楚自己的执拗毫无根据。
此刻,一如她们共同度过的十多年人生,她们分明近在咫尺,宫侑却感觉自己一天比一天离她更遥远,他正在缓慢地失去她——不,人是没有办法失去从未拥有过的东西的,就像他也没办法赢得不曾开哨的比赛。
他曾短暂地,天真地以为自己要和双胞胎兄弟较量,唯一的裁判就是儿玉本人。
但其实,这场比赛没有计分板也不会有裁判,甚至从未有过对手和队友的存在。
宫侑吸吸鼻子,闷声问儿玉:所以,为什么是瑞士。
他的耳朵还有些热,应该是被夏夜的风吹得太痛了。
儿玉从刚才的尴尬里缓过神来,轻声说:“……画报。”
“嗯?”宫侑不明所以,他看向儿玉,她却看着地面,寡淡平庸的脸因为浮起的微笑而变得生动。
风吹乱她的鬓发,但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