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醉,非彼神仙醉。”他小酌了一口杯中酒液,道:“只是颜色相近罢了。”
不过,虽只是颜色相近,但此事确实蹊跷。
乔正则一死,他的儿子就酿出血酒,售往上京,此事绝非偶然。说不准背后有人在插手,搅弄风云。
如今他在朝堂位高权重,又兼摄政一职,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他。
说来可笑,他这一生光明磊落,又能有多少阴私能成为把柄,只不过总有些故人故事……割舍不下罢了。
望着盏中血酒,贤王阖上双目,无端想起一些往事来。
十七年前……
“草民拜见殿下……”
“正则,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殷大哥就好,以后,也不用行礼,快起来。哎,你的酒,酿得怎么样了?”
乔正则腼腆地笑,“托殷大哥的福,有你送来的血参,能酿不出来嘛!”
“一条血参够不够,不够,我那库房里还有,要多少有多少。”
乔正则直点头,“够了,够了!殷大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拍开身侧酒坛,里面酒色如血,异香扑鼻。
“这就是用血参酿出来的酒,色如赤血,酒劲绵长。”
贤王殷离阔赶紧拿出一个金蕉叶,指着它,“满上!”
“哎!不行!”
乔正则眼疾手快捂住酒坛口,神色是少见的严肃,“如若是其他美酒,大哥鲸吞牛饮,我绝不阻拦,可是这酒,酒味虽至美,但饮用需万分谨慎。”
“喔?怎么说?”
“大哥可曾听过千日醉的典故?”乔正则娓娓道来……
传说上古时期,中山人狄希得仙人酒方,能够酿造一种“千日醉”酒,正在酿的过程中被一个叫做刘玄石的酒鬼喝了一小口。刘玄石回到家里一醉不醒,呼吸全无,家人以为他死了,就把他埋葬。
三年后,狄希却突然对旁人说:“刘玄石该醒了,我得去看看他。”
狄希来到刘玄石的家,他的家人哭着告诉狄希,刘玄石已经死了三年,早已下葬。
狄希却说:“刘玄石没有死,他是喝了我的千日醉,现在他该醒酒了。”于是,狄希同刘玄石的家人一同去开棺查看。
大家一起来到刘玄石的墓旁,只见坟墓上汗气冲天,大家连忙挖开坟墓,打开棺材一看,在场的人全都愣了。
只见刘玄石睁着眼睛躺在棺材里,见到众人,便说:“这酒醉得真是痛快啊,我应该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吧。”①
贤王府中,此时,面对殷离阔,乔正则认真道:“这血酒,正如千日醉一般,因为加了地宝血参,竟然产生了绵长到诡奇的酒劲。”
“连饮三次,如若每次都超过一盏,那么第三次饮完,便会大醉一场,唤之不应,呼吸全无。至于醉酒的时日,千日达不到,但三十日是绰绰有余。”
殷离阔睁大了双眼,“当真如此神奇?”
乔正则谦虚道:“神奇的不是这酒,而是血参。像弟弟我这等酒户随处可见,血参可不常有啊,哈哈哈……”
“对了,这酒,还未取名,不若殷大哥给赐一个吧。”
“好!”殷离阔笑道:“千日醉十足夸张,三十日醉又略输文采,不如叫做‘神仙醉’吧!后劲如此绵长,连神仙,也为此味沉醉。”
“好名字,好名字!当浮一大白。”
“又偷喝酒,你们两只老酒虫,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一桃衣女子端着两碟胡豆脆走来,嘴里嗔怪着,将胡豆脆往石桌一放“喏,下酒菜。”
她身段窈窕,粉面含情,眉心一点红痣,更添绰约风姿。
“温月,我们兄弟俩好不容易聚聚。”殷离阔揽过她,笑得宠溺。
乔正则满眼羡慕,“真是伉俪情深啊。对了,温月嫂子,我听说你的锦绣衣庄都快开到云川了!什么时候开到江阳,我让我家的学学针线。她怀孕在家没事可做,也不好好做针线活,你看我身上这衣裳手艺烂得……”
往事如烟……
思绪回拢,贤王叹了口气,小酌了一口杯中酒液。
神仙醉,神仙也为此味沉醉。
十七年前,醉得是漠北风雪,十七年后,醉得是滔天权势。无论是十七年前还是十七年后,这酒,倒一直是酒如其名。
“沈怀现在何处。”
“秉殿下,一月前,府里进的那个暗探悍不畏死,跳下悬崖逃了,沈怀便一直在外追查,现在到了云川府。”
“云川监酒近日解佩归田,叫沈怀去接他的位置吧。好生查查那个乔临,看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殿下,那个暗探该……”
“随他去。”
贤王阖上了双目。
饮了前尘忘,非死即疯。
谁能从一个疯子口中套出消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