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邦独自坐了许久,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可为何心中如此感伤。宋清平骂他‘自私’‘狭隘’‘器小’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心中这样深的藏着一个人,她独自保存这份感情,至沉至深,至浓至厚……这道坎儿他过不去,过不去!
“大人……”
红袖悄然而至,丹蔻玉指灵巧的拨弄着盘扣。
“‘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大人你绊住了我的心,既相识,让红袖来帮您纾解,大人想要的红袖都会,红袖心中只有你……”
‘心中只有你’,呵呵!他曾问过她,可她骗了他。周彦邦太气了,他放纵着自己,任由妓子撩拨。娇颤声起,满室□□不堪入目……男人么,外头寻个乐子,算的上什么!
大车驷马,辎车辚辚,车夫摇鞭吆喝,骏马响鼻喷嚏,铜铃儿丁零当啷的摇晃。
“像我这样落疤就不好了,不知南边请的医家所用何药?”苏锦摸上额头,无不心疼。这一路上她都在找话说,怎奈他始终不理不睬,无奈只得讪讪的放下手。
终究还是挂念的,怯怯的伸出手主动握住他:“如何受了伤?一路上可还顺利?走的那样急,衣裳、汗巾子、扇子好多你常用的都没带,我日日担心你在南边能不能习惯?”
日日担心?真是好贤妻啊!周彦邦挂霜的脸,“倏”的抽了手,这份嫌弃让苏锦沉默的低头,死命的绞着销金帕子羞愧的像个犯错的孩子。其实、其实,打从南边回来,他就没给过好脸!
从知晓他要回来,便日日倚门倚闾的望。终于回了,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制备了满桌的吃食,酒菜,可他根本不曾踏门。留下苏锦一人空对,泪盈于睫。回来那日起就宿在胡氏房中,胡氏欢喜的像天上掉下来宝一样。她本就是招摇之人,乔张做致的满府皆知。妆花缎子,头面珠翠,胭脂水粉,给她的和姨娘们的一模一样。他什么都没说,却打的她脸热辣辣的疼!
她自然不知南边发生了什么,宋清平如何的为她拍板而起,周彦邦如何的恼羞成怒,他们如何的针锋相对,男人们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可她却要结结实实的承受他心中的怨!这一路对她不理不睬,目不斜视。她想哄哄他,却连机会都不给。她好失望,日盼夜盼,盼来的还是他的冷面。他还气着,不怕,耐心的暖,耐心的焐,耐下心来赎罪,日后定有回寰,苏锦心里暗自打气。
高盼儿终归还是定下了裴家大郎,裴家祖籍楚地,几辈子供出一个进士。纳征的聘礼因为少,被柳氏一直诟病。但见裴大郎是个厚道老实之人,又有学识在身,嫁过去毕竟是正头娘子。特特央求苏文茵请了苏锦夫妇来撑场面,故而单等着周彦邦从南边回来,才定下日子,为的就是让他瞧瞧这么个厉害的姑爷。
“这是我们姑小姐和姑爷,我们姑小姐是先苏大人嫡女,苏大人走后托付给了我们,她连出阁都是在我家。你想想这关系多亲近,她就我们这一房亲眷。姑爷就更厉害了,想来你也知道,周大人断案如神,又刚升了御使台。才从南边回来,天家好一通褒奖,城里头落金叶子的周家就是他家了。以后你啊,仕途上,少不得求教我们表姑爷,没有不应的。”
柳氏把周彦邦定在头顶上吹捧,说的天花乱坠,有的没的都往外吐。赵氏不言语,满心满眼的看不上。她一贯爱出风头,苏文茵也不多嘴,由着她们演去,过了这个礼数,把高盼儿打发了便好。
“不给我们姑爷端杯酒吗?以后就是连襟了呢。”
柳宝珠上了妆,笑起来咧着大嘴,龇牙咧嘴的卖弄劝酒,她似乎又胖了,可又白了些。怕不是偷用了她表姐的脂粉,苏锦看她就想笑。反观裴大郎,苏锦倒认为他个厚道人,身上的靛蓝色直裰,一看便是新制的。紫棠色面皮儿也不知是拘谨还是脸红,始终不敢抬头,周彦邦问一句,他必要先打恭再作答,好不繁琐。
席间只见这对宛溪姑侄俩表演,林初兰心里啐她,狗戴帽子活出洋相,谁跟你是连襟,凭你也配拉扯我们。苏文茵当日答应柳氏请托,也是为着能见到苏锦。如今见着了,又见她和周彦邦不似往日亲密,言谈举止中透露着疏离,只攥着苏锦手问询:“定是你又任性了?快些给姑爷赔不是,茶汤衣□□心些,用心服侍着。”
苏锦不耐烦,这事儿告诉姑母一准儿要骂她,她又不想让姑母操心,不耐烦的敷衍道:“您少劳些神吧,咳喘症候还没好偏又来操这心!给的参有没有按时吃,没了我再送。”
“可是嫌我絮叨?”
“什么呀,姑母您瞎想什么啊?”苏锦眉头皱的紧,这儿坐着席陪着客呢,姑母只盯着她,真是越老越小。
宫缎素雪绢裙,略施粉黛,常戴的一色翡翠簪环,装束素洁淡雅。她今儿是陪客,主要是想探望姑母,用不着招展,也不多话,显得整个人蔫蔫儿的,毫无颜色。苏文茵抓起腕子,满翠的镯子哗啦啦掉落下来,鸡子细弱的膀子似乎又瘦了。
“好好的管家如何又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