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多山路,行程便慢了。
八月底,一场秋雨,天愈发寒凉。
行至沂州陟堤郡一处山谷,松动的碎石突然砸落下来。
华凌祁的马受惊嘶鸣乱逃,骆煜安从燃凰背上一跃而起,牵住受惊马的马辔,手臂用力制服。
华凌祁带着哑奴从车上趁机跳下来,抽了身侧绣衣的刀,砍断套索。
“侯爷,我来。”她翻身上马,那马摇头摆脑,试图将她颠簸下来。
马带着华凌祁飞奔而去。
南风满脸担忧,问骆煜安:“主子,会出事吗?咱,追吗?”
王福源拍拍他的肩膀,说:“她可是太皇太后的厩长,担心什么。”
“修整队伍,出发。”骆煜安愉悦笑道。
刚走出山谷,骆煜安在最前面,华凌祁迎光策马而来,有些晃眼。
她似是一路披荆斩棘,金光开道。
骆煜安想来,她十几岁北地征战时,大概也曾这般英姿勃发。
若不是中都的牢笼......
“侯爷,这么好的马,用来驾车,可惜了。”华凌祁笑意未消。
“马车没得坐了。”骆煜安说,“你同我一起骑马。”
判官,不,归海聿凃的马车如他的人一般,波澜无惊。
华凌祁不可能跟他同乘。
“哑奴,来。”华凌祁说。
哑奴不会骑马。
骆煜安扬手制止她,喊了一声:“南风。”
南风打马上前,说:“主子,何事?”
“前方再走一个时辰便到了,咱们走不快,让哑奴上你的马。”骆煜安说,“你牵缰绳。”
“我当年要是把这马吃了,就闹不了这等事了。”姜绰骑在马上“同情”地看着南风,唉声叹息。
华凌祁骑的这匹正是崇州郃郡青陇县,误食过庄周梦的马。
“两匹马都是四蹄雪白。”姜绰看着走远的华凌祁和骆煜安,摸着下巴深思。
霍冉走到他身侧,一拳打在他肩上,说:“想什么呢?”
“咱侯爷不是......”姜绰轻声说,“断袖吗?我寻摸着,这两匹马长得这么像,有没有可能都是公的。”
“跟了侯爷这么久不知道燃凰是母的。”霍冉赶紧打马追上骆煜安,扬声喊道,“侯爷!姜雏儿说你断袖。”
“你他娘的......”姜绰咬牙切齿道:“老霍!”
武宣候是断袖,在中都城已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沂州人可不知道啊。
骆煜安的脸瞬间铁黑,头也不回,说:“此地山色秀丽,把两人都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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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沂州陟堤郡时,下着雨。
西南的秋天与北地大不相同,北地的夕阳余晖,大雁振翅南飞,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萧索。华凌祁喜欢追着群雁跑马,张开手臂,犹如乘风飞行。
沂州的树叶被秋雨打过,叶子黏在地上,依然是绿色的,却不再鲜嫩。
西南,潮湿凄凉。
华凊顾埋骨此地,该有多冷啊。
一行人安顿在陟堤驿馆,递了名帖到嵓侓寺,休顿几日再行拜会。
可这时嵓侓寺却出了事。
嵓侓寺里年仅四十岁的方丈徒然于禅房内圆寂。
这日无雨,归海聿凃也一同前去,不过下马车时,他撑着一把黑伞,伞柄上盘着一条银质蟒蛇。
秋风扫凉意。
华凌祁落在后面,悄声问归海聿凃:“大人,我近日一直在想,究竟何人能劳烦冥界的判官亲自前来押解。”
“想明白了?”归海聿凃侧身让开。
“神仙不管人间事,生人勿闯夜台门。那反之呢?”华凌祁说,“人死了变成鬼,所以冥界可以往返人间锁鬼轮回。”
归海聿凃不答话,缄默着往上走。
“谁约束神仙呢?”华凌祁说。
“三界皆有司法,各行其事罢了。”归海聿凃开口说,“不过有一处除外,便是三界法外之地,昭陵阙。”
“那你来为谁?”华凌祁问。
归海聿凃沉静须臾,说:“我在人间不能施展厉害的咒术,只能如同你们见过的普通方士一般。此次来,只是......协助你们。”
“冥君同意你这般任性妄为?”华凌祁停下,盯着归海聿凃说道。
归海聿凃回身,半响蹙眉道:“不同意又如何,我管不了他。”
他似是意有所指,但华凌祁没听明白其中含义。
“若有一日,你寻回卻昭上仙的记忆,会知晓的。”归海聿凃说。
“你们一个个说我是卻昭上仙,我自己怎么不知晓。”华凌祁说,“因为什么?”
归海聿凃指尖覆上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