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落了半晌。
一时间,我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巧老杨推门进来,询问了些他家里的事。
我这才知道,从元宵节后,他的父母就再次忙碌于自己的事业,鲜少回家。正巧碰上家里的阿姨回家照顾马上要中考的孩子,于是张思渊只能一边忙着学习,一边又处理着家里的一大堆杂事。
“水电费,煤气费,网费,还要经常赶着超市下班去买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
他像扯家常一样地轻松说出了这些话,刚才还热闹的病房却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老杨有些听不下去了,说是要出去再打个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张思渊的两瓶点滴已经见了底,我替他按拔针口,他单着手穿鞋。
穿好鞋后,就看见老田提了几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进来,又替张思渊贴心地掰好了筷子,放好勺子。
五个人就坐在问诊的桌子边各自喝完了一碗粥,其间老伯还在不停地絮叨。
“你这个小娃娃,年纪不大,胃的毛病却不小啊。肯定经常没按时吃饭,这样下去不行啊……”
“你们这些学习成绩好的娃娃,个个儿都是顶了命地在学,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了……”
喝完粥,老田和老杨因为着急去开二检质量分析大会提前离开,又让我俩先回教室。
我替张思渊把围巾裹上,学他上次那样系了个蝴蝶结,只留一双晶亮的眼露在外面。
“清袅,系得好紧啊,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布料穿出来,像是小孩撒娇的呓语。
“那我给你松松哈。”
说着,我把附在他鼻子上的那层围巾松了松,灼热的呼吸立刻喷出,烫了我的指尖。
我慌忙松手,没功夫去深究纤长睫毛下的那一层惊澜。
系好围巾后,两人出门。
回去的路刚走了一半,就赶上了一犁春雨。
顾忌着张思渊刚刚打完点滴,身体和精神是双重虚弱,于是我们就近在图书馆歇了一会儿,又借了把伞,等雨势稍缓才再次动身。
我习惯把伞撑得很低,这样会让我有一种在狂风骤雨拥有偏安一隅的安全感。两个人挤了同一把伞,往日的偏安一隅反而成了肌肤相触的心惊与不安。
张思渊把伞望高处举了举,又不作声色地把刚才还贴紧的一只手往身后移了移,故作埋怨:“都打到我头了,还没等到教室,我的头就伤成了二级残废。”
他说得夸张,于是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他很多东西。
“今天吃了顿苦头,张老师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不吃饭了。如果是胃着凉的话,可以用艾脐贴。”
“听医生说,你好像还有些气血不足,再加上三餐不规律,所以经常会胃痉挛。那每次胃痛了,可以先喝一点红枣糖水,补充一点气血以后再喝热粥,一定要先吃一点东西以后再吃胃药,否则胃会难受的。”
“还有,如果是气脉不畅的话也有可能会加剧胃痛,这就需要顺着脖子后面轻轻往下锤一锤,顺了气脉以后,把嗝打出来,胃就会舒服很多了……”
走到教室门口,我才打住话茬,收伞的时候得空抬眼看他,撞进了一弯月牙。
“萧老师还是胃病界的专家。”
“我的奶奶胃不好,所以对这方面的知识就懂得多了一些。”
我把伞挂在教室门口的窗户上,又把药递给他,赶上下课铃声响起,抱着一盒肚脐贴的路晨像旋风一样地跑了过来。
“亲爱的思渊,听说你在办公室晕倒了。作为兄弟,能够支持你的唯有这盒宝宝肚脐贴。孩子,贴了脐贴,今晚就安心地睡吧……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他恍若无人地在七班门口一展歌喉,随后就被跟上来的慧慧的艾叶包砸中了头。
“教室门口公然鬼哭狼嚎,路晨你真是够了。”
教训完路晨,她把艾叶包递给张思渊:“来自常年胃病专业户俞渝老师的资助,你可得收好了。”
“还有,当当当,另一盒宝宝肚脐贴。丁桂儿脐贴,给我们已经成年的张老师带来久违的宝宝般的贴心呵护,”乐乐炫宝似地拿出一盒肚脐贴,却被路晨判为剽窃创意,随后她便撇撇嘴怼了回去,“我这个牌子可比你的那个有名多了……”
边柏远也趁这时候塞给他一包红糖姜茶:“以前买的,觉得你应该需要。”
张思渊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了一大堆东西,又疑惑发问:“你们怎么知道我犯胃病了?”
这时候,八卦小灵通徐慧慧女士便骄傲地站了出来:“我有个十五班的朋友正巧那时候在办公室补课,是她告诉我的。她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随后,她便递给张思渊一盒艾草膏,张思渊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下了。
“那你替我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