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前几天请的画师到了。这外头都兴起拍相片儿了,您怎么还惦记着那几幅水墨画啊……”
“我看这西洋货拍出来的东西非黑即白,哪儿能显出暮暮的美?起码得要七种颜色,才能堪堪描得出她的美一分。”
“你少在这儿哄我……”
“少爷,还有一件事……那个姓边的□□要见夫人,说是,请她翻译几本书。”
“哼,他自己就是法国留学回来的。有这功夫跑来请我的夫人帮忙翻译,怎么不自己在家琢磨琢磨。从广州跑到这儿的时间,都够他翻译完《社会契约论》了。”
“人家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呢?小李,你让他在偏厅等我。你这人也真是,都多大了,还这么记仇。我都说了,成亲那天,他只是过来贺喜,不想反倒结了个冤家。”
“你看看你们家夫人,见着你们家少爷生气了,胳膊肘还在往外拐。非得把我的病给气发了不可……”
“哎,远鹤,歇歇脚,别走这么急……身子不好还一天到晚跟个气葫芦似的……”
对话戛然而止,而前方的张思渊却在此时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
我探头去看前方的景象,只见泛着微光的甬道两侧,汩汩流出了一滩红色液体,顺着流入了甬道中央的镂空地漏。
地漏的中央是半个小臂宽的矩形空洞,沾满红色液体的手臂从中探出,似乎是想爬进甬道中。
“清袅,血……”他凑到我耳边嗫嚅着,我了然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安慰道:“别看……”
广播在这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宁可枉杀千人,不使一人漏网!”
接着又是三声枪响,划革命意义的著名论断在此时振奋人心。
“枪杆子里出政权!”
广播在这时戛然而止,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接着地漏就被堵住了,前方也终于有了光亮。
“终于结束了……再放下去我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我听见后面传来段璞瑜抱怨声,转身问着张思渊:“还有劲儿吗?”
我把手掌从他的眼睛上移开,不可避免地感受到睫毛扫过掌心的轻微瘙痒,随后便在昏暗的光线中瞧见了一双蒙了雾的含情眼,还有轻微泛红的眼尾。
“居然会痒……”
大脑仿佛触电般地闪过这句话,怔神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回过神来。
这次是个光线充足的房间,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
“钢琴小王子,到你的part了……”
路晨走过去替张思渊打开琴谱,却发现里面既不是五线谱也不是琴谱,而是一堆标有各类音乐符号的色块。
“这是什么意思?”路晨继续翻阅着琴谱,却发现每一面都被不同颜色的色块给占据了。
众人立刻围过来盯着琴谱深思,慧慧突然拍手道:“噢!我知道了。小晨子,看看它是不是一共有七种颜色。如果是的话,那就和彩虹的颜色相对应。”
闻言,路晨重新翻阅着琴谱,仔细甄别了每一种颜色,答道:“确实,那这应该是个简谱。不过这里面有三首歌,我们怎么知道正确的谱子是哪一个?”
“没办法,那只能先翻译成数字,再一首一首地试了……”虞逸说着,再次拿出了那只银簪,开始着手翻译起来。
“我估计设置机关的人肯定不会故意难为我们,大家只要翻译前三句就可以了。”张思渊说完,大家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第一首才翻译了一句,原本枯燥的翻译工作突然变成了全体大合唱。
接着,第二首《黄河大合唱》也很快被排除。
出人意料的是,第三首的第一句刚刚翻译出来,边柏远,张思渊和我异口同声道:“就是这首,《国际歌》!”
“不是,你们仨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啊?这会儿这么团结?”
段璞瑜刚说完,虞逸就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也识趣地不再吱声。
一曲完毕,广播响起。
“暮霭,跟我走吧。《秦土协定》都能批准,他们国民政府置民族权益于不顾,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不出五年,日军就会打到江汉,到时候他张远鹤的航运公司还办的下去吗?”
“仗没打我就替咱们中国人民搞航运,仗打了我也是替我们中国人民搞航运。只要我张远鹤还活着一天,暮远航运就办得下去。边先生,有这个机会过来劝我家夫人跟你走,还不如回去多读几遍你们的三大记录八大纪律。”
“翊珏,你走吧。远鹤在这儿,我也在这儿。你们到时候在前方冲锋陷阵,我们就在后方进行舆论、物资支援。”
广播再次戛然而止,谢竹也在此时发现了一块凸出来的地板。
掀开地板之后,里面是三个数字密码,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