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想,原来他的一生里,那些理所当然的付出,习以为常的细枝末节,真的会有一人一点一滴记在心中,时时反咀,为他夙夜难眠。
第二日一早,刚吃过早膳,哨塔的侍卫便来禀报说角公子快到了,我们便先行一步去了宫门口等着。
秋末寒意渐重。
远远的,我便看到宫尚角一手牵着饺子,一手揽着上官浅登岸走了过来。
他离开了约莫五个月,人却像开心了许多,眉间眼角都存着温和笑意。
上官浅比起我上回见她时,面嫩颊粉,气色好了许多,当是吃了药,好好调理了一番。
她看见了我们,微微上前,目光停在了金繁身上。敛了下眼睛,沉吟开口:“金护卫,当初刺伤你……”
金繁打断:“我当初也没对你手下留情,无需在这互相道歉。从前你我各为其主,如今,却是一家人了。”他看着宫紫商一眼,随即笑着说:“欢迎你回来。”
“另外,你该叫我姐夫。”
一阵善意的笑声,舒缓了上官浅的紧张心绪。
我适时开口:“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饺子来,小叔叔给你备了糖丸,你定爱吃。”
说完拉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宫远徵,示意他将糖盒递给第一次见到的小侄女。
宫远徵有些忸怩地走上前,半蹲着摸了摸饺子的头,将手中紧攥了一路的礼物给了出去。
饺子依然很活泼,高高兴兴收了下来,甜甜道谢:“谢谢小叔叔,谢谢小婶婶。”
宫远徵也笑了,直起身子说:“哥…嫂嫂,回家吧。”
八月廿三,大吉,宜嫁娶。
角宫和徵宫同时大婚,忙坏了所有人。
宫门内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绸条宫灯挂满了廊外檐角。艳色绒毯从宫门大门起始,一直铺到了长老院门口,一眼望不到边。侍卫侍女们各自在手腕边绑着红条,以示主家大喜。
云为衫撑着大肚子和宫紫商一起打理着主婚堂长老院一切事宜,宫子羽和金繁忙着核对一应对外的事务安排。
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唯我和上官浅闲坐在一块等着喜娘梳妆。
我侧耳听了听门口的喧哗声,回过身时,刚好看到上官浅换完了喜服。
她的喜服是宫尚角多年前准备好的,红色婚服上以金线绣的胭粉杜鹃为底案,走线缝隙中缀满了米粒大小、颗颗饱满的深海珍珠,看上去贵重又精致。
我支着头,想起来多年前见到的那身粉色衣裙,若有所指:“嫂嫂啊,你夫君的喜好真是经年未改啊。”
上官浅打量已经换好喜服的我,无奈笑笑:“弟妹啊,我缀珍珠,你缀银铃,起码喜娘不会牵错我们。”
谁也别说谁。
我们正嬉笑聊天时,小侍女推门而入,捧着两碟糕点,在我身侧行礼:“角公子和徵公子担心二位夫人今日辛劳,命我送来点心,并劝夫人们多吃些,晚宴还要很久,别饿坏身子。”
我问:“二位公子呢?”
小侍女答:“ 在前厅等着呢,待夫人梳好妆,便可以一同去长老院拜天地了。”
喜娘是宫门老人,手脚麻利,口言吉祥,给我和上官浅端端正正梳好了新妆。持团扇遮面,我们一起出了门,去见等待我们已久的少年郎。
以长幼为序,我和宫远徵走在后面,他时不时偷看我一眼,瞧着比我还紧张。
两侧侍女不断洒着花瓣,这条路并不长。
我和宫远徵先站在一旁,等着宫尚角和上官浅先行仪。
只见宫子羽扶着云为衫走在上座,按规矩以执刃身份代作高堂,而身侧点着烛火的案台上,恭谨放着四座灵牌。
是宫尚角和上官浅亲父生母的牌位,这些也是宫尚角特地准备好的。
我撤了点扇面偷偷看,分明看见上官浅红了眼。
很快到了我和宫远徵,案台上的灵牌也换成了宫远徵的父母亲。
我是孤儿,并无高堂。只用一幅师父的画卷代替。
刚准备行礼,宫子羽忽然出声:“稍等。”
话毕他又温柔扶着云为衫走了下来,推了下宫尚角,示意宫尚角上前去高位。
一时屋内众人都有些怔愣。
宫子羽笑着说:“思前想后,总觉得远徵弟弟应当更希望尚角哥哥代作高堂,如此,便有劳尚角哥哥了。”
有人提出此举不妥,宫子羽也不恼,解释道:“今日大婚,不谈尊卑规矩,兄弟间尽兴便好。”
宫远徵才回神,瞧着已经上高位端站的宫尚角,又偏头看了眼已经站在一旁的宫子羽,眼圈有些泛红,又有些别扭地上前小声说:“多谢…多谢子羽哥哥。”
待走完诸多仪式后,我终于被搀扶着回到了徵宫,还是我住惯的偏卧。
我的头被凤冠压了整日,正是腰酸背痛的时